陈来福派出的人没有追到姜海山一行，他知道如今已和八路军撕破脸。退路是没了。他立即叫他的参谋长跟孟江海去古郡城与日军接洽，他愿意率保安旅集体向皇军投诚。

　　季虎亭317团一行经过千难万险开到古郡地区的时候，陈来福的保安旅残部已经改编为皇协军混成旅，陈来福本人更担任了古郡地区警备司令。投敌后的陈来福部迅速收编土顽武装，扩充为三个团5000余人的大股伪军。在卷川少佐运作下，伪华北政务委员会军事部更授予陈来福中将军衔。使得这个早年当过土匪的杂牌军将领对日本人感恩戴德。从此死心塌地当起汉奸来。

　　说起来，季虎亭和陈来福早年还是老西北军时代的同事。那一年，季虎亭还是营长。西北军一部主力在西北陕西省剿匪。那一次经过激战，将股匪张龙虎部五百余人压缩在莲花山中一个山坳里。准备次日发起总攻，斩草除根。没想到当天夜里匪伙内讧，三当家的陈来福杀死大当家张龙虎以下的五个匪首，率领土匪残部向西北军缴枪投诚。

　　当时，68军刘军长还是个旅长。见到陈来福肉袒负荆，哭的涕泪交流。年轻的刘旅长动了恻隐之心，决定收编这些土匪。要知道，那个年月冯先生的西北军杀戮土匪那是很残酷的。只要抓到，不问首从一律砍头。然后把血淋淋的人头挂在城门口，电线杆上。常有在下面路过的行人身上被滴上污血。

　　陈来福的人裁汰老弱之后，编为一个补充营。此后虽然成为西北军的一部分，但是他也知道，西北军的老同事是没人真把他当自己人的。他就对人自嘲说，他是杂牌里的杂牌。

　　中原大战后期，当了团长的陈来福迅速向中央军投诚。保住了自己的基本队伍不说，还改编为省防军保安旅。依然是杂牌里的杂牌。但是手里只要有枪杆子，就有白花花的大洋，白生生的娘儿们。这比在老西北军当穷鬼好多了。如今审时度势靠上了日本人。看这天下，就是蒋委员长也迟早要和日本人合作的。自己先走一步，还混上了中将司令。俨然是一方诸侯。这还有啥不满足的？

　　有事没事，古郡城里的坂井大佐，卷川少佐都要请他陈来福司令喝清酒，看艺妓表演。把个陈司令感动的又一次涕泪交流。

　　317团原本是要开拔豫西南归建的，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成行的时候。那个县里的发报员在最后一刻收到了军部拍来的指令。命令季虎亭率部渡河北进，到敌后开展游击战。

　　季虎亭的理解是，原本这支殿后的孤军就是准备牺牲了的。既然他们侥幸突围，也就没必要从日军14师团的重兵围堵中再次突围。最近，根据国府军委会的会议精神，国军各部都要挑选部队到敌后去打游击。这样，317团正好完成68军分兵出击敌后的任务。

　　季虎亭知道，就他这点人要真和日军精锐再打一仗，基本就全部报销了。审视一下周围凶险万状的军事态势。渡河北上没准还能死中求生。

　　现在大批的华北日军是渡河往南，他们不会想到会有一支四五百人的国军小部队会向北开拔。

　　沙口镇是九曲黄河岸边的一个古老渡口，有两三百户人家。季虎亭的317团傍晚从小县城出发，只用了大半夜就跑到了这里。诸葛县长的一名随从是当地人，是他建议部队从沙口镇渡河的。没想到的是，日军已经先一步到达了。渡口的所有渡船都被征用。

　　目前，河对岸宿营的是日军的一支骑兵部队。他们没有进入镇内，而是选择在黄河岸边的一片柳树林里宿营。夜里鬼子燃起的篝火，在河对岸大老远就能看到。河岸边影影绰绰有几只大木船。季虎亭接着火光用望远镜粗粗看了一下。他估计，可能这支鬼子部队准备天亮后在沙口镇渡河南来。

　　看来在渡口渡河的计划行不通，诸葛县长的随从小何过来说，这里不行可以再往下游走一段。那里河边的臧家庄是他外婆家，他有个二舅就是干摆渡的。

　　季虎亭皱着眉头道：“说不定，鬼子把所有河南岸的渡船都霸占了。”

　　诸葛县长问：“臧家庄离这里多远？”

　　小何说：“有十里地吧。”

　　诸葛县长瞅瞅季虎亭说：“怎么样，先过去看看？到了要是没船再想办法。”

　　季虎亭点头，队伍就沿着大坝的坡底无声前行。王家平背着刀跟在团长身后，长途的紧张跋涉他已经汗透重衣。这一夜下来少说也跑了二百多里。看情况天亮前必须渡过黄河，否则如果被发现那就是个全团殉国的结局了。

　　从各个村寨的动静看，日军的重兵集团离这里不远。幸亏有个向导，行军路线尽量远离了村寨。因此没有招惹到宿营的日军和可能的村狗。否则黑灯瞎火，被机枪一顿扫射也够受的。

　　到达臧家庄后，大家高兴地发现这里没有日军。但是村里的人大多都跑光了，只剩下一些老人听天由命。小何进村后，费了半天劲再找到他姥爷。再通过他姥爷，找到了藏在地窖里的他的二舅。他二舅的那只摆渡船也幸运地没被鬼子发现。而是藏在了村前河汊里的芦苇深处。

　　季虎亭很慷慨地拿出了三百块大洋，叫小何他二舅无论如何要在今晚把队伍渡到对岸去。

　　小何和他二舅合伙把船从芦苇荡里推出来。那只船并不大，也很破旧。季虎亭看了看，摆渡一次最多只能十几个人，可他们有将近四百五十人的队伍。这要渡到猴年马月才能行啊。天一亮，说不定鬼子的汽船就会过来巡逻。

　　最后，还是村里的几个老汉自告奋勇，找出别人存在这里的十几根粗大毛竹。找出麻绳干净利索地扎成了一个竹筏。

　　黄河在臧家庄这里河面不宽，但是水流比较急。就这样，317团有惊无险地通过一条小船和一只竹筏，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渡过了黄河。没有受到什么损失。这主要是小河的二舅和姥爷亲自撑船。两人都是老艄公，技术很过硬。但是，后来听说这两个人都被鬼子给杀了。原因是村里出了汉奸，向附近的鬼子据点举报了这两个人的抗日行为。

　　汉奸，在任何时候都是可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