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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长安坐进车子,正要让蒋梦颖把车子开出去,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就把头伸出车窗,对黄卫星说:“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这事你们要保密,不要让厂里人知道。”

  黄卫星说:“他们这是违法排放废水,我们不怕。”

  田长安还是劝他们说:“你们是好心,但也要懂得自保,免得发生什么意外。明天早上,我们不要到这里碰头,你看到哪里碰头好?我七点半就能赶到这里。”

  黄卫星想了一下,说:“那就到东南角的那个路口碰头吧,我七点半在那里等你。”

  这样说好,田长安才让蒋梦颖把车子开出去。一会儿开到镇政府,蒋梦颖把车子在办公楼前面的停车场上停好,出来对田长安说:“田镇长,我们上去坐一会吧。”

  田长安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搔着头皮说:“已经快九点半了,你还不休息?”

  他也想跟蒋梦颖多呆一会。不说别的,光看着她漂亮的脸蛋,迷人的身材,就感到很舒服,就是一种享受。可现在他有了女朋友,再说镇里的男人都在盯着蒋梦颖,他得注意影响,不能跟她走得太近,更不能让人抓住把柄,否则就会很被动。这样想着,他就坚持回宿舍,没有跟蒋梦颖到办公室里去。

  第二天早晨六点半,田长安起床后找了一个饮料瓶,下楼开着车子朝东阳造纸厂方向赶。赶到那个路口是七点一刻,他提前了一刻钟。

  田小晖想观察好排水口,了解一下有关情况,正好在上午的镇班子会上提出来。这是一件环保方面的大事,一定要引起有关领导的高度重视,及时解决造纸厂的污染问题。否则就是严重的失职,就是对国家和人民的不负责任。

  黄卫星已经等在那个路口了,他孤伶伶地立在清早的凉风里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

  田长安将车子开过去,在他身边停下来:“黄卫星,你好早啊。”

  黄卫星拉开车门坐进去,掉头看着田长安说:“田镇长,你很准时。走吧,你往那里开。”

  田长安就把车子开出去,朝他指的方向开。

  黄卫星说:“你把车子开到我家场院上,我们走着去。开车去排水口,车子开不进去,也容易被他们发现。”

  田长安说:“好的,你想到很周到。”然后就跟他讨起近乎来,问,“你几岁了?”

  黄卫星掉头看他说:“你猜猜看,我几岁?”

  田长安掉头重新打量了他一遍,想着说:“你最多不会超过五十岁。”他尽量往年轻里说,没有人喜欢说他年纪大。

  黄卫星一听,嘿嘿地直笑:“没有那么大的,我只有三十五岁。”

  “啊?”田长安惊讶地掉头再去看他,真的发觉他其实没有那么老。

  黄卫星笑着说:“我们农民就是显老,辛苦是一个方面,另外一个方面是没有好吃,也可能与环境有关。”

  田长安点点头说:“嗯,说得有道理。”

  一会儿就开到黄卫星家的场院上。他家是三间平房,条件不是很好。田长安只是到他家门口看了一下,就从车子里拿出那个饮料瓶,跟着他从一条小路往北走。

  他们拐来拐去,拐了几个弯,就走到一条渠道上。渠道不大,上口大概有一米宽,底部只是半米左右,深有一米。渠道里有三四十公分深的水,在慢慢地流动。水泛着淡黄色,闻不出有什么气味。

  黄卫星指着渠道里的水说:“这水就是从造纸厂的排水口排出来的。”

  田长安问:“排水口在哪里?我们去看一下。”

  黄卫星说:“你跟我来。”他带他往造纸厂方向走去。

  这时,还不到八点钟,田野里已经有农民在弯腰躬背地耕作。深秋的田野,呈现出一片丰收景象。

  黄卫星带着田长安走到一条比较大的渠道上,然后走到造纸厂东南角的一段围墙外。

  走近了一看,有一根三十公分粗的白色排水管,从工厂的围墙下面埋设出来,穿过这条马路,一直往前延伸,伸进前面那条水泥渠道里。

  出水口正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排着淡黄色的废水,“哗哗”地流入渠道,再“汩汩”地翻滚着往前奔涌而去。

  出水量不小啊,像一个很大的水泵在不停地往外排水。

  田长安看着这个公开排放废水的情景,心里震惊不已,造纸厂的废水应该是有毒的。这个情况难道村镇干部不知道吗?黄卫星说,他们已经向上反映过多次了,为什么还让它肆无忌惮地排放呢?

  田长安感觉情况很严重,而且这件事很麻烦。但他不能不管,既然镇里让我分管环保工作,我就要负起这个责任来。

  他看了一会,走到排水口,蹲下去用手里的饮料瓶灌了一瓶水。然后站起来,抬头朝巨大的造纸厂看了一眼,对黄卫星说:“走吧,我先把这瓶水拿到有关部门去检测一下。确定它到底有没有毒,才看下一步怎么走。”

  走在路上的时候,田长安又问黄卫星:“这个排水口,是什么时候接出来的?”

  黄卫星说:“这个造纸厂建了七八年了,规模越来越大。刚开始的时候,没有那么大。后来扩建过两次,据说现在又要大规模扩建,所以我们越来越担心。开始,我们不知道厂里的废水是排到哪里的,也就没有注意它。后来,我们发现东阳河里不断有鱼漂浮上来,然后无缘无故就死了,一片片漂在水面上。刚开始,大家还捞这些鱼吃。后来有人说,这鱼是造纸厂的废水毒死的,就没人再捞着吃了。”

  “原来这样。”田长安听得眉头打成了一个结,“那后来呢?后来怎么就把出水口接到水渠里来了呢?”

  田长安走到东阳边,朝两面看了一下。东阳的水面有上百米宽,是七十年代靠民工的肩膀挑出来的人工河。河水有些浑浊,河的两岸有许多码头,码头上停着一些船只。河面上还有一些水泥船在航行,驶得很慢,但船头还是犁出一道道水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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