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勇敢地抬起头看着阿荪,道:“王妃,贱妾不怕查,只怕王妃不查,贱妾平日与阿蓁虽不是极好,但是,贱妾敢说,在这个府中,只有贱妾,愿意和她来往。”
刘氏的话,让独孤平与梁氏的心莫名地一怵。
梁氏心底暗暗吃惊,这刘氏平日里懦弱胆小,家中有客人来,是连话都不敢说一句的,本想着她对着平南王,更是不敢说一句,没想到竟说得头头是道,仿佛背后有人教导一般。
她心底,隐约有些不祥的预感,她退后两步,对着淳画打了一个手势,淳画悄然而去。
阿荪心底顿时便明白了阿蓁在这个家的地位,妾侍所生的孩子,住的又是那样的地方,看似是大小姐,实际连下人都不如。
她在平南王耳边低语了几句,平南王点点头,伸手轻轻地拍了她的手背一下,然后抬头环视众人一眼。
“传阿福!”平南王下令道。
府中下人领着刘捕快去找阿福,只是找遍了整个独孤府都没能找到阿福。
管家上来回话,道:“回王爷,阿福今日一早告假回家了。”
独孤平闻得此言,眸光淡漠地看了梁氏一眼,并不做声。
平南王冷冷地道:“他家在哪里?”
管家回道:“回王爷,阿福的乡下是硅州,距离京城约有五百余里路。”
平南王冷哼一声,对刘捕快道:“独孤家的七小姐,于本王与王妃有恩,如今她被人所害,你回去嘱咐大理寺卿,不管嫌疑犯去到天脚底,都务必缉拿归案。”
“谨遵王爷吩咐!”刘捕快应道,又迟疑地问了一句,“那刘氏……”
平南王淡淡地道:“刘氏不是凶手,你办案多年,这也瞧不出来吗?”
刘捕快一愣,仔细看着刘氏,还是不知平南王所指。
待看到刘氏右手腕上都有一道伤口,而这道伤口看样子已经约莫四五日,心中便明白了,练武之人都知道,双手灌注力气,手腕承力很重要,刘氏右手手腕受伤,又是这般纤瘦体弱的人,怎能以爆发力把人推下湖中?
尤其,人在湖边行走,一定是走在湖边的小路上,刚才他见独孤府中湖边的小路距离湖大约有一丈远的距离,刘氏不可能把比她高大的七小姐推下湖中。
而她手腕上的两伤痕,还在发脓,相信,是被人故意砍的,这种方式,一般会伤及筋骨,轻轻地用力还行,出大力气是不可能的。
平南王身边的侍卫解释道:“刚才见她打那侍女,用的是左手,看样子去势汹汹,可你见到没有,她的脸上,竟一道指印都没有,而她实际上,是用了力度的,只是她的力度不足以让她的脸上有印痕,因此推断,她左手的力度很轻,不可能推人下湖。”
刘捕快汗颜,“受教了!”
小红看到刘氏马上便要被无罪释放,那自己的希望不是落空了么?情急之下,她冲平南王道:“王爷,婢子分明看到是她推七小姐下湖的,没有错的,就是她。”
阿荪看着梁氏,问道:“你怎么看?”
梁氏咬了咬牙,道:“若是亲眼所见,想来是靠谱的,而且当时湖边只有她们二人,小红素来和她感情不错,又一直在她身边伺候,想来不会冤枉她。”
阿荪口气极轻地道:“确实,当时只有她们两人,她一口咬定是刘氏推阿蓁下水的,但是,刘氏却一口咬定第三者推阿蓁下水,谁的话都有可能是真的,既然如此,就把两人都送去大理寺上刑,打死了,冤枉了一个,没打死,搞不好就招了。”
小红吓得瑟瑟发抖,急忙磕头:“王妃,婢子说的都是真话,不敢有所欺瞒,实在不需要再去大理寺了。”
“你呢?”阿荪看着刘氏问道。
刘氏道:“王妃,即便是打死贱妾,贱妾依旧是那一句,没有推过阿蓁下水,推阿蓁的,是府中下人阿福。”
“如今阿福回乡,一时半会是问不到了,刘捕快,把人全部带走,往死里打,有什么事,王爷兜着。”阿荪神情冷漠地道。
小红吓得顿时瘫软在地上,神色惊恐地看着梁氏。
梁氏见小红如此,不禁想一脚踢死她,这岂不是招人怀疑么?
阿荪俯下身子,口气极是轻柔地对刘氏与小红道:“现在我再给你们一个机会,说真话,我可以让王爷从轻发落,若执迷不悟,难逃一死!”
她声音轻柔得仿佛在说着云淡风轻的话,最后一个“死”字,却拉得老长老长,叫在座的人听了,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小红吓得面如土色,连连磕头,哭着道:“我招了,我招了,不是刘氏推七小姐下湖的,是阿福。”
阿荪心满意足地端着一杯茶慢慢地饮了起来,“那你因何指认了刘氏?”
小红看了刘氏一眼,眼底有恨意在滋生,“因婢子心里痛恨她,她本与婢子一样,都是府中的丫鬟,却因长得有几分姿色被大爷看上,纳为妾侍,做了婢子的主子,婢子心里岂会甘心?遂想着趁这一次机会诬陷她,让大爷把她赶出去。”
梁氏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狠狠地就扇了几个耳光,口中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诬陷主子?看我不打死你。”
她回头喊了一声,“来人啊,把她先关起来,慢慢再收拾她。”
平南王蹙眉,正欲说话,阿荪轻轻地拍了他的手一下,嘴角有一丝微笑。
与此同时,宫中的御医也到了。
一行人移步到阿蓁的小屋子里,因显得过于狭小逼仄,阿荪只让梁氏与独孤平刘氏在此,厨娘与小莲都被赶了出去。
而独孤朗刚从店里回来,得知平南王真的来了,还请了御医,急忙便往阿蓁这里赶,却被平南王的侍卫拦在了外面。
老御医诊治了一下,便放声骂道:“怎么做人家父母的?人只是昏厥过去,又没死,随便请个大夫回来都能救了。”
阿荪闻言,大喜,“那你赶紧救人啊。”
独孤平闻言,吓得不轻,急忙辩解,“请了大夫的,请的就是西街的陈大夫。”说完,忐忑不安地看了看平南王夫妇,见两人都没有怪罪之色,这才略安了心。
梁氏听闻阿蓁死不去,心里恨得牙痒痒的,只是当下也发难不得,只得强忍住一口气站在独孤平身边。
老御医取出银针,在阿蓁的人中和头颅几个穴位下针。
不过片刻,阿蓁便有动静了。
她长长如扇子般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地睁开眼睛,眸色有些迷茫,“怎么回事?这么多人?”
阿荪拉住她的手,欢喜地道:“你醒来了?”
阿蓁仔细一瞧,吓了一跳:“王妃?您来了?啊,王爷也来了?”
“是的,我和王爷过来谢你的救命之恩,只是没有想到你却出事了,幸好我们来了,”阿荪轻声问道:“可好些了?”
阿蓁坐起身子,阿荪急忙摁住她,“躺着,你现在身子虚弱着呢。”
“民女没事。”阿蓁愣愣地问道:“我怎么了?”
阿荪道:“你落水了,你不记得了吗?”
阿蓁被她提醒,仿佛才想起来,扶住额头呻吟了一声,“是啊,我被人推下湖。”
“你还记得是谁推你下湖的吗?”平南王沉声问道。
阿蓁点点头,“记得,是府中的下人阿福,不知道我与他有什么冤仇,竟要这样置我于死地。”
刘氏听得阿蓁这样说,顿时便哭了,“你能记起来就好,否则,我可是白白受了这罪名。”
阿蓁吓了一跳,“这与姨娘何干啊?姨娘还想救我来着。”
阿荪淡淡地睨了梁氏一眼,“如今,你又怎么看?”
梁氏神色不变,声音不无汗颜地道:“是民妇错信了那贱婢,差一点就怪错了小婵,小婵,你不会怪我吧?”
小婵是刘氏的闺名,只是,梁氏自从她成为姨娘之后,便不曾这样叫过她。
刘氏咬牙道:“小婵不敢怪罪夫人,夫人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妹妹真是大量!”梁氏温婉一笑,道。
既然当事人都不追究了,那么,王爷和王妃自然也不好追究的,否则,岂不是落了个小气的话柄。
阿荪果然没有追究,只命人吩咐了刘捕快缉拿阿福归案,然后便令独孤平与梁氏出去,“我与阿蓁有些话要说,你们出去吧。”
“是!”独孤平与梁氏对视一眼,一同退了出去。
刘氏也要出去的,只是阿荪淡淡地道:“你留在这里伺候一下七小姐。”
刘氏应道:“是!”
梁氏走到门口,听见阿荪把刘氏当下人使唤,也就放了心了,顺手把门关上。
门关上之后,阿荪对老御医道:“你瞧她一身的伤,怪可怜的,帮她上点药。”
老御医笑道:“就知道你这丫头心软,见不得人家受苦。”说罢,他拉长了声音对刘氏道:“你跟我过来。”
刘氏连连谢恩之后跟着老御医走到一边,而平南王与阿荪则继续坐在阿蓁床边。
阿荪悄然叹息了一声,蹙眉道:“阿蓁,还真被你说中了,我怀孕了。”
阿蓁不动声色地道:“这是好事,王妃为何愁眉不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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