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裴初还小,刚刚记事,总是看到养父裴庆林拿着这张婴儿照片不住的看,每每出神之时,时而欣喜,时而微红眼眶。
裴庆林一生再没有过别的孩子,穆云婉所生下的那个女儿,是他唯一的血脉。
裴庆林不只一次的抱着年幼的裴初,指着照片上的小女婴,告诉他这是自己的女儿,如果有一天能找回来,就让裴初娶她为妻,好好的照顾她,呵护他。
到后来,时间越久,寻找女儿的机会也就越来越渺茫,裴庆林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寻找苏染的事情,落在了裴初的身上。
这件事情,成了裴初内心最深处的执念。
烙印在骨子里的念头,是找到那个女孩,娶她为妻,捧她在手心,好好呵护。
即便是未见过面,渐渐长大的裴初,已经在心里已经无数次的描绘过那个女婴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
可是他的描绘勾勒,总是那般模糊。
即便是从未见过面,她也是他的妻。
这么多年,裴初洁身自好,不论是心里、还是身边,从没有过任何女人的身影。
到后来,不论是企图靠近他的,还是深深爱恋他的,裴初都是淡笑以对,从来都是自诩已经有了未婚妻。
他知道自己属于那个小女婴儿,他怕有一天找到了她,万一自己身边有别人,她会嫌弃自己,推拒自己。
他绝对不会为了别的女人,伤害他的妻。
哪怕一丝一毫都不可以。
后来,有了当年那个女婴的消息,裴初比裴庆林都要心急,连夜赶回国内。
见到苏染的那一刻,哪怕没有血缘关系鉴定,裴初都已经知道,她就是他们要寻找的人。
他心里那张描绘勾勒了千万次的面容,终于清晰重合起来。
是苏染的样子。
可是……她却已经嫁人了。
裴初笑笑,压下自己内心的翻腾的情愫,转移了话题,对裴管家道:“我先去见父亲,我怕父亲等下见到染染,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裴叔还是赶紧让人把苏弦带来,等下染染出来要是见不到苏弦,也许会发火咬人也说不定。”
裴管家微瞪了眼睛,“她敢吗!”
裴初宠溺的逗弄道:“她还真敢,她第一次见白明的时候,就给了白明一个巴掌!小丫头凶得很!”
一边的白明重重的点点头,对裴初所说的话,深以为然。
裴管家却愣了愣,若有所思道:“她还真敢啊?这性子不错……到真的有点老爷子年轻时候的气势!”
裴初笑着转身,优雅踱步离开了。
……
彼时,与主会客厅相隔而立的另一栋古色古香的中式别墅里,一个年过五十,头发半百的男人正紧张的抚平自己身上唐装,像个小孩子一般的无措。
他身体有些微胖,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式唐装,眉眼有些沧桑,脸色带了几分病态,看起来似乎大病初愈。
可即便是这样,仍旧看的出来,五官轮廓分明,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个翩翩俊美的男人。
只是,现在这一身装扮跟气质,很像是清晨公园里,穿着宽松的唐装,正在慢悠悠打太极拳的老人。
他站在镜子面前,不停的照着自己衣服跟头发,脸色上的紧张清晰可见。
中年男人身边,温柔谦卑的立着一个不到三十五六岁,保养的极好,风情犹存的女人。
她看起来眉眼精致,很是柔媚,不时的帮他整理衣角,抚平褶痕。
半晌,中年男人整了整衣角,皱眉沉声道:“我是不是看起来精神一些了?要不要换一身衣服,这样是不是显得太固执古板了,显得整个人很沉闷,她会……喜欢吗?”
女人柔媚一笑,双手握住了他的手:“林哥,你就别紧张了,听说小初说,染染个性很好,不会在意这些的。”
裴庆林回握住女人的手,还算是矍铄的眼睛里,闪过了异样的光彩:“夏莉,你说……染染……她会接受我的吧。”
不确定的话,透着几分的不自信。
这个纵横了几十年,向来雷厉风行,行事果决的裴家主人,此刻紧张无措的跟个犯错的孩子一样。
夏莉温柔一笑:“会的,会的。”
裴庆林眉眼柔和下来,笑着点点头。
“别紧张,父女天性是改不了的,染染一定会接受你的。”夏莉微笑起来,目光充满了鼓励。
裴庆历我这夏莉的手从镜子前慢慢走开,叹息一声:“其实,我本也没希望她能一下子接受我,这二十多年,我从没有对她尽过一点做父亲的责任,对她来说,我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现在突然出现,让她叫我爸爸……那孩子,肯定接受不了。”
夏莉说:“这么多年,我听小初说,她过的并不好,好在现在是回家了,以后好好补偿她,染染的心会慢慢向我们敞开的。”
裴庆林喟叹道:“是我对不起她,对不起她们母子俩。”
夏莉眼眶一红,顿住了脚步,双手温柔的抱住了裴庆林,“林哥,这些事情不能全怪你,穆云婉是幸运的,她不知道林哥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
裴庆林伸手,轻抚夏莉的后背,低声道:“也苦了你了,跟了我这么久,什么都不能给你。”
夏莉破涕为笑,摇摇头:“能呆在林哥身边,我就应该很满足了。”
两个人说话间,已经换了衣服的裴初从远处的走廊而来,步伐微微有些急,唇角笑意盈然。
裴庆林跟夏莉看到裴初时,都是精神一震。
裴庆林收起自己无措的紧张,微笑而赞赏的看着裴初。
“父亲,我回来了。”裴初在裴庆林面前,看起来很是尊敬恭敬。
“小初,辛苦了。”裴庆林上前,握住了裴初的手,“多亏了你,居然这么快就把染染带回来了。”
裴初眉眼舒展,笑道:“其实也不算是顺利,还是有不少波折的。”
裴庆林慈爱的拉着裴初朝外面走,夏莉微笑的跟在后面,看着这父子俩叙话。
裴庆林说:“染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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