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很失望。你在前面找个路口放我下去。”陈钊说。

　　尹芊芊被她这话搞得有些哭笑不得，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遵纪守法就是工具人了吗？”

　　“不是吗？所谓法律，就是资本家来控制穷人的工具，你认可他们那一套。”陈钊说的很认真，她神色之间也是真的在气愤。

　　尹芊芊手指敲在方向盘上，只觉得我国的教育问题依旧是最急切，最需要加紧普及的。

　　当自身所见所学贫瘠的时候，就很容易被一些看似有道理，实际却是颠倒黑白的文字给洗脑带偏。

　　“我不知道是谁跟你这样说的，但是陈钊，你要明白，一个国家需要法律，需要用法律来维持社会秩序，没有法律，那这个社会就乱了套了。做错了事没有惩罚，伤害了人不需要付出代价，以恶制恶，以杀止杀，这并非现代文明。”尹芊芊话语很轻，陈钊年纪太小，所见也太窄，这样的小孩子是情绪化，难以控制的。

　　所以她必须要把道理掰碎了告诉她，用词遣句还必须控制在她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陈钊，我也不知道周家父子对你做了多么多么罪大恶极的事，你才会有这样的想法，但你现在才是十字出头的年纪，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的未来还很长，他们并不值得你堵上你后半辈子去报复。”

　　有关她看到的那一幕，她能理解那会对一个小孩儿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可陈钊没必要为此赔上自己的一生，明明做错事的人是周成，为什么陈钊要为此沉沦。

　　陈钊的唇抿的紧紧地，尹芊芊说的很有道理，十分有道理。

　　但是，“你是被周家父子抓过来的吗？”陈钊问。

　　尹芊芊摇头。

　　陈钊咬唇：“我是被周成抓过来的，我走在路上，被人拖进了小黑车里。”

　　尹芊芊的手一颤。

　　“但我是故意的，我知道周成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我特意穿成那样到他眼前去晃。”陈钊将视线从尹芊芊身上移开，她看向前方，远光灯将这条路照得十分明亮，可远光灯也有射程范围，超出这个范围的地方依旧是一片黑暗。

　　陈钊说：“我有个妹妹，小我两岁，如果她还活着，她今年就十三岁了。但她死了，死在十岁的时候，芊芊，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尹芊芊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感觉一颗心在用力往下沉。

　　陈钊没想着等尹芊芊接话，她稚嫩的一张脸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被周成抓走，从华国偷渡到Y国，为什么要偷渡过来呢，因为他玩够了，就把她送给别人玩，在私下售卖，一个活生生的人，他能卖多少钱呢？”

　　尹芊芊用力抓紧方向盘，紧咬住后槽牙。

　　“我妹妹只是众多女孩儿中的一个，还有几十甚至几百个，被他在路上抢走，然后带到这破地方，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们国内的亲人还在每天找，拿着照片，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找！”陈钊很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最后她到底没控制住，后面的话她几乎是吼出来的，“那么多人，你说的法律管了吗？他们把那些妹妹藏在货船上，那么多趟，真的没有一个人发现到，检查出来吗？那些报了案的人，那些警方真的去调查了吗！没有！这就是你所说的社会秩序，你所说的法律！如果被周成祸害的人是什么达官显贵家的小姐，早就查到周成身上了吧！因为我们是穷人，我们没权没势，所以我们该死，我们该被侮辱，该被当做牲口一样贩卖！”

　　女孩儿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大颗大颗眼泪往下滚，她想拿手去抹，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能有那么多眼泪，她根本就擦不干净。

　　尹芊芊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发麻，心底一团火气直往天灵盖上冒，但又冒不出去，全部被浓烈的酸涩堵在喉咙口，尹芊芊艰涩地咽下一口口水。

　　她向来伶牙俐齿会说话，但到了此时此刻却想不到任何安慰陈钊的话语，她心中有千言万语，全部都是骂人的难听话。

　　周家父子是人渣，说人渣都他妈是对人渣的侮辱！

　　他们应该被钉在耻辱柱上被千刀万剐！

　　“陈钊……”尹芊芊嗓音嘶哑，仔细听还能听出一点哽咽，她努力保持车子的平稳，然后开口，“你不觉得，他们做了这样十恶不赦的事，只赔上一条命太便宜他们了吗？”

　　陈钊正在抽噎，闻言一怔。

　　尹芊芊看向前方，眼底藏着锐利的刀锋：“如果你就这样杀了他们，那除了你妹妹之外的那些小姑娘，她们该怎么办呢？她们的亲人该怎么办呢？你要让她们的亲人日复一日地找下去吗？如果那些小姑娘里面，还有人活着又该怎么办？”

　　她不会劝陈钊放弃杀人的念头，周家父子该死，死千万次都不够！

　　可就这样死了吗？那其他人呢？

　　陈钊一时失语，她只想赶紧杀了周家父子一泄心头之恨，顺带为那些妹妹们报仇，但她忘了那些小姑娘，她们也有亲人，她们的亲人也在等她们回家。

　　“我……我要怎么办？”陈钊眼圈通红，声音哽咽嘶哑。

　　“你相信我。”尹芊芊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将眼眶里的眼泪给压回去，“相信我，相信我们的祖国。或许你曾经失望过，但你永远不会知道一件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样，是真的官商相护，还是无能为力。可你应该相信，我们国家永远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公民的利益，我们的警察，永远代表正义。”

　　她不知道事实真相到底是如何，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不做事的公职人员。

　　但她相信厉景煜。

　　厉景煜一开始去考军校的时候，是奔着保家卫国而去的，他身上扛着国家，背上背着人民，他说过，当他穿上那身警服的时候，他就肩负起了这个岗位应尽的职责，他将誓死捍卫每位公民的权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