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
熟悉的身影从窗外跃入,来人神情有些尴尬,“我不是故意偷听,只是怕你有危险。”
是战城南。
照花眠后知后觉,怪不得刚才她让战列英父子回府的时候只有他不说话,原来他根本没打算回府,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跟着她,保护她。
“瞧见是大公子就不怕啦。”
照花眠心虚地拍了拍胸口,“不过刚才我跟八春娘他们狐假虎威呢,还撒谎认识什么什么大人,叫你听见了怪不好意思的。”
战城南听见这话,仿佛触动什么心事。
他道:“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偏爹和二弟一直在跟前,我没机会问。”
“啊?你问吧。”
“为什么改了口?”
“啊??”
照花眠一脸茫然,便见战城南往前走了两步,高大的身躯覆下一层阴影,有些压迫性,“你在爹和季丞相面前叫我哥哥,后来怎么又改口叫‘大公子’了?”
“啊,你是,是说这个啊……”
照花眠十分诚恳,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我听你同二公子说话的口气,以为你不希望我是战家的女儿,所以就改口了。”
果然!
战城南细细回想了无数遍,早就想到了这个可能,这会儿听照花眠亲口说出来他才觉得懊恼。
他的确不希望她是战家的女儿,可那绝不是,绝不是不喜欢她的意思!
这怎么跟她解释呢?
瞧她一脸纯良的模样,有些话他说不出口,怕吓着她,只好道:“我希望你一直留在将军府,否则便不会亲自把你从芙蓉坊带走。”
说的也是吼。
他肯定不讨厌自己,否则就不会主动把自己从芙蓉坊带去将军府了。
照花眠如释重负,忽然想到什么,“那今天在明楼吃饭的时候,你怎么表情怪怪地看着我?”
战城南:“……”
“因为你只给爹和二弟夹了菜,没给我夹。”
现在说起来,他还一脸幽怨。
照花眠嘿嘿地傻笑,立马板起脸甩锅,“都是那个季大公子!要不是他半路跑来,我才不会忘记给你夹菜呢!我不喜欢那个季大公子,他连大哥的脚趾头都比不上!”
想了想又认真补充,“也比不上二哥的脚趾头。”
战城南微微一笑,朝她伸出宽厚的手掌,“回家。”
……
“什么叫没把人请来?”
季玉痕在珍宝阁等了半晌,没等来照花眠,只等到一脸失魂落魄的季陌庐。
人人都道季陌庐少年早慧,八面玲珑,才比孔明,智比张良,几时见过他这么不成事的样子?
“是战列英阻拦?”
若是战列英强权阻拦,季陌庐一个文人敌不过也情有可原。
他却摇摇头,“倒没有。”
季玉痕一拂袖,“那便是你自己不愿意了!从小到大,只要你想做的事哪件办不到?你既不愿意就罢了,日后有得你后悔的!”
季陌庐闻言身子一僵,长眉蹙起。
他最怕的就是季玉痕说这句话。
八岁那年他不喜欢族中四老太爷做家学的先生,嫌四老太爷只是个举子,并无进士出身,因此绝食不肯上学。
季玉痕劝说无果,就撂下一句“日后有得你后悔”,便允了他另请先生单独给他授课。
新换的先生倒是一个比一个出身高,有进士及第的,还有做过知府的,甚至有翰林院退休的……小小的季陌庐起初还很高兴,后来才发现这些先生根本不如四老太爷学问通达,一个个都是读腐了书的酸儒。
后来他在家学外头跪了半日,四老太爷才心软重新接纳他回来,打那以后起他就发誓不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爹!”
季陌庐连忙跟上正要离开的季玉痕,“那个丫头充其量就是你的私生女,用得着为她如此费劲,又是和战列英为敌又是改族谱的么?”
“你懂什么?”
季玉痕瞥他一眼,清俊面容上双眸的神彩格外老道:“花眠不仅是我的女儿,更是个极好的孩子。为父宦海沉浮二十年,绝不会看错人。”
季陌庐心内咯噔一声。
极好。
他从未听季玉痕这么毫无保留地夸过谁,就算对他也不曾有过。
可他却夸照花眠“极好”,一个私生女而已……
……
照花眠和战城南是一起回将军府的。
刚进门就被听见消息的战城北撞上了,把他气得,“大哥太不够意思了!你陪小花眠去芙蓉坊,怎么也不叫上我?”
他一时激动声音太大,全然不顾下人们就在边上。
战城南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不过暗中跟随,以免出什么乱子,带你去做什么?”
“对了,不知府里的账房有没有得空的人手?”
照花眠忽然道:“我想……”
没等她说完,战城南笑笑,“想让府里的账房替你接手芙蓉坊的账目?”
“嗯嗯嗯!”
照花眠点头如捣蒜。
她娘以前教过她管家理账,但也跟她说过做东家用不着亲自算账,东家负责监管账房先生,具体的账目让先生算去就行了——
做东家的可不能凡事亲力亲为。
她道:“若是不方便,请府里的账房帮我从外头找个得力的账房先生也行。我给开工钱,要求不高,算得清账不贪污腐败就行。”
这小脑瓜清楚得很。
战城南不禁暗笑,“方才进门的时候,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我们府里的账房你放心,敢贪一文铜板,军法处置。”
照花眠暗暗咋舌。
她险些忘了,战大将军治军严明,一骑黑袍让敌人闻风丧胆,他的府上自然连下人都是按军法管束的。
忙了一日,这会儿总算能休息了,照花眠带着小竹往自己的院子去,恨不得一下子飞到软绵绵的床榻上。
不想人才进院子,就听见里头人声鼎沸,叽叽喳喳像芙蓉坊前院姑娘抢客人一样。
照花眠愣了愣,要不是看朝她赶来的丫鬟脸熟,她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呢!
“大小姐,后廊下的五太太带着缨大奶奶和霜二姑娘来看您了,这会儿都在屋里呢。”
照花眠想了想才想起这丫鬟的名字,“夏酒是吧,这几位太太奶奶都是什么身份,你和我细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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