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陆安锦眼眶红红,做父亲的自是心疼不已。
但想到她从前做的荒唐事,陆荣江却又心寒无比,最后也只能干巴巴的开口,“你这几日住在这,可还习惯?肚子里的孩子可还平安?若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便去找姬晏礼,他虽面冷,但人却不坏,看在我的面上,总会对你照拂一二。”
面前的人低声应是,只是垂着眉眼,瞧不出情绪。
见状陆荣江叹口气,又提起了自己一直不愿提的事,“他既不嫌弃娶了你,便会护着你,只是过去那些种种,你便尽数忘了吧。”
他本想说兆王不是良配,但一想起自己这个女儿,对兆王是何等情根深种,便倏地住了口,站起身来要走。
“父亲,女儿从前做的那些事确实混账,只是那日落水,濒死之时却见到了母亲……”
陆荣江猛地住了脚。
“母亲见了我,先是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又抱着我痛哭一场,指责女儿识人不清,女儿醒来后,又见兆王并无半分关切,甚至不曾遣个下人过问半句,女儿便真的醒悟了。”
知道陆荣江对原主母亲一往情深,陆安锦便只说自己是因见了母亲才幡然醒悟,这样陆荣江虽不信她真的歇了对兆王的心思,只是面上到底好看了不少。
“你母亲……应当是放心不下你……”
陆荣江眼底也带了几分湿意。
他跟亡妻青梅竹马,少年夫妻携手十余载,可一场重病,二人阴阳两隔。
早些年还她还时常入梦,可自从女儿行事越发荒唐后,她便再也没来梦里跟自己说过话。
只怕是在怪罪自己没教养好女儿。
“女儿不孝,从前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子,丢尽了父亲和陆家的颜面,女儿……知错了……”
陆安锦眼泪滚落,人也顺势跪在了陆荣江身前,“父亲,从前都是女儿不好,被人蛊惑蒙了心,以后女儿一定安分守己,再也不让父亲伤心。”
她泪流满面,一直不吭声的陆荣江也早就老泪纵横。
小心翼翼的搀扶起她,陆荣江哪里还有方才的冷脸,只余关切,“锦儿,快别说这些伤心事了,父女哪有隔夜仇,你能明白这些便很好,不是父亲不同意你和兆王在一起,实在那兆王并非良配。”
圣上年迈,朝堂之上风波不断,他们陆家向来只忠于圣上,并非站队任何皇子。
也正因此,背靠沈家和程家的陆安锦,便入了兆王的眼。
程老太师历经三朝,深得陛下信任,膝下五子一女,除了原身的母亲程知素早早去世之外,五个儿子均在朝堂身居要职,程氏一族其余子弟亦是人才辈出,在京都这样的富贵繁华地都是煊赫门户。
程知素未出阁时,便集父兄宠爱于一身,如今程家人自然将这份宠爱都转移到了陆安锦身上。
走出别苑大门时,陆荣江面上却带了几分怒容。
随行的下人见状,顿时敛声静气,生怕稍有不慎挨一顿责罚,只是在马车离开时,趁着陆荣江不注意,暗暗将这别苑的地址记在了心上。
一回到陆家,陆荣江便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便是陆卿雪去,也被外头的小厮拦了下来。
“二小姐还是先回去吧,老爷说了,谁也不见。”
陆卿雪面带担忧,“父亲这是怎么了,可是在朝堂之上被陛下申斥了?”
“二小姐您还是别问了,奴才实在不能说。”
柳姨娘筹谋多年,虽至今还是个妾室,但今年却总算得了管家之权。
自打那时候起,陆卿雪和陆晴霜二人的地位也比从前高了不少,只是跟在陆荣江身边伺候的,都是程知素在时府里的老人,无论柳姨娘母女三人使了多少好处,却怎的都安插不进人手,甚至连半点消息都打探不出来。
见面前的房门始终没有打开的意思,陆卿雪只能在书房外行了一礼,“父亲,既然父亲有要事,那女儿便先回去了。”
转而又冷着脸吩咐方才的小厮,“你便是这么当差的吗,父亲到现在连午膳都没用,还不快去厨房找人送些父亲爱吃的饭菜过来?”
陆卿雪气呼呼的转身便走,早将自己苦心维持的柔弱小百花形象抛在了脑后。
她到时,陆晴霜正靠在柳氏怀中撒娇,见她来了,这才慌张起身理了理衣裳。
二人虽一母同胞,但陆晴霜一直对只比自己大两岁,却行事稳重、一直得母亲看重的陆卿雪敬佩又害怕。
姐姐最是不喜欢自己这么大了,还一团孩子气。
果然,陆卿雪柳眉微蹙,“妹妹有空在姨娘这里撒娇,可是前日先生布置的课业都完成了?”
一句话问的陆晴霜面色一白,嗫嚅道,“姐姐别生气,是姨娘说有要紧事,我才过来的。”
陆卿雪抬眼看向自己的生母,自打她进门,柳姨娘便一直不曾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姨娘这是怎么了,今儿父亲也古怪的很,下了早朝回来便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就连我都不曾见。”
“你可知你们父亲今日去了哪里?”柳姨娘眼底仿佛淬了毒,带着恨意,“他去了那阉人在城西的别苑。”
陆卿雪面色一白。
京都谁人不知,姬晏礼那别苑如今只住着陆安锦一人,甚至隐隐还有不少风言风语传出来,有的说那姬晏礼果真是个没根的,守着陆安锦那样一个大美人都无动于衷,甚至舍得让美人住在别苑独守空房。
也有人说,那陆家嫡女陆安锦不知廉耻,未曾婚配便跟野男人搞得孩子都有了,莫说是权倾朝野的九千岁,就算是平民百姓娶了这样的女人,不就地掐死都是他们心善了。
“父亲怎的忽然去见了那贱人,可是知道了什么?”
陆卿雪说完才觉不妥,偷摸看了眼陆晴霜,见她并未察觉什么,便抿了抿唇,沉默了下来。
“你们这个父亲,从前眼里就只有程知素,程知素死后,就只有她生下来的那个小贱人,咱们母女三人,在他心里怕是比不上那贱人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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