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身上的那一瞬间,有些刺眼,我不适应地微眯起眼。
这次,哀乐声更清晰了。
我转头看向小橘,露出不解的神情。
「皇上在昨夜子时突然暴毙而亡,如今正是国丧期。」
我倒抽一口凉气,不安地抓紧小橘的手。
「那殿下?」
她反过来握紧我的手,宽慰道:「姑娘放心,殿下没事,皇上突然薨逝,眼下,宫里流言四起,殿下恐多生事端,正着手登基事宜。」
殿下遣我来将姑娘带回东宫,待姑娘洗漱休整一番后再来见你。」
但我回到东宫,还没来得及去洗漱休整,就见到了仪态端庄的太子妃。
这是我和她的第二次单独见面。
她看我的眼神完全不同于上次。
没了高傲和不屑,只有冷漠的戾气。
「见过太子妃。」
我一如既往地参拜行礼,她一如既往地没让我起身说话。
我只听到头顶传来她气势不凡,又冰冷至极的声音。
「就差一点…差一点被你害得我唐家数年辛苦功亏一篑。你说我是杀了你,还是放了你?」
我保持伏地叩拜的动作没有抬头,眉头却皱得很紧。
「太子殿下于我有恩,他让我在这里等他,民女不敢不从。」
太子妃冷笑:「好一个不敢不从。你若不离开,那日后是生是死是喜是忧,你都受着吧。」
「但你若再惹得殿下忘记身份,我不会放过你。」
最后也和上次一样,她莫名其妙训斥我一番然后就走了。
颇有一种看不惯我,又不敢弄死我的样子。
只是,什么叫我惹得太子忘记身份?
我泡在巨大的木桶中,玫瑰花瓣在眼前漂着,氤氲的水汽将我笼罩其中。
我难得地身心放松,长舒一口气。
仇人已死,爹爹娘亲,你们是否可以瞑目?
我符家的那些冤魂,你们是否得到安息?
我闭起眼,努力不让泪流下来。
有人温柔地按摩着我酸疼的脖颈。
我没有睁眼,反而享受一般地不时转动脑袋。
「小橘,这边。」我抻了抻脖子。
身后乍起一个沉稳内敛的男声。
「阿雪倒挺会享受。」
不是小橘?
我猛的睁开眼,受到惊吓一般转过头去。
「殿下??!您怎会在这?」
他一身纯白孝衣站在我面前,较之前更为俊俏了。
昏暗无光的房间里到处都充盈着水汽,我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我下意识怀抱胸前,回过身背对他往木桶前边游离过去。
好在花瓣替我遮掩了一些尴尬。
「孤只是来看看你。」
我看见水中倒映着我泛红的脸颊。
我深吸一口气,开口打破了这层暧昧的氛围。
「还请殿下移步,容我收拾下自己。」
随后我听见房门一开一关的声音。
我从温暖的水里起身穿衣,待我再见到太子时,他已正座于大殿高堂。
「参见太子殿下。」我俯身叩拜。
他径自下来迎我起身。
「殿下将我从牢里救出来,费心了。」
「你让小橘带给孤的话,孤收到了。」
他回到桌案前拿起了我爹书写的信件,只是那信件似乎已然被水浸湿。
这就是我父亲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也是当初我让他去取的证据。
「有件事,孤要告诉你。」
他将书信递给我。
「这封信想必你也看过,起初孤并不明白你爹为什么要留这样一封无关紧要的书信给你,直到偶然间一个宫女用茶盏不小心打湿了信件,才显现出这些字迹。」
我拿在手上仔细端详,果然在信的背面看到了这些略微模糊又熟悉的字迹。
这上面写的俨然是一份名单,以及收集到的,当年那些人的罪证所存放的位置。
原来这才是爹爹的目的。
我抖着双手,愕然失色。
原来这些人皆是罪魁祸首,而我却天真的以为大仇得报。
「孤此前说过,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待孤顺应天意,接手江山社稷后,自会肃清这些党羽,还你符家清白。」
「多谢殿下,殿下一次次助我、救我,阿雪无以回报,若殿下需要,我可以做殿下的一把刀。」我眸光清明,感恩之情无以言表。
他忽然向我走近,四目相对,扑鼻而来的龙涎香使我有些恍惚。
「孤记得你说过,只要孤愿意相助你报仇、翻案,便唯命是从,此话是否还作数?」
「自然作数。」
他喜出望外,朝我又走近了一步。
「那便不要什么来生报答,也无需你做孤的刀,孤只要你的这一世。」
我内心知晓他的意思,却不敢回应。
「殿下何必如此?」
他忽而对我沉吟一笑,眸光闪现无尽温柔:「阿雪,你要求孤做的,孤都会尽力办到,所以不要拒绝孤,留下来,孤需要你。」
他在我疑惑的神情中解释道:「父皇还未下葬,孤根基不稳,虽有唐将军一脉可相助一二,可要想稳固朝堂与臣民,还需有别的作为。
例如冤案昭雪,厚待忠良之后,或者铲除先帝遗留下来的奸臣共党。
只有这样,才可让人信服,继而开辟新的王朝。」
还未经我细想,他便上前握住了我的手,我如触电般慌忙闪躲,却被他抓得越紧。
「孤希望阿雪也能助一臂之力,与孤一道相看今朝。」
他的手掌很大很宽厚,被他握着,莫名得安心。
我听着他的话,点头答应了下来,我愿意还报殿下的恩情,即使以后只能困在这宫墙中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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