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六年前那个冬夜,在我心底留下了难以抹去的痕迹。
记忆中,为我遮风挡雨的白衣少年也终究变得陌生。
我闭上眼,感受无尽的绝望。
我对他说:“我只有一个请求,无论你是要离婚和沈琳在一起,还是要我离开陆家。我只希望你能让我把孩子生下来,我会承担一切责任,给她最优渥的生活环境,可以吗?”
陆远川沉默片刻后,摇头:
“姜琳柔,我信不过你,你说要给孩子最好的生活,凭你能给她什么?你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
“我能给她你们给不到的......”
“别说这些空话了,这个孩子若是生下来,陆家沈家都不会接纳,你也无力抚养,何必让她来到这世上受罪?”
我再次意识到陆远川的冷酷无情。
他残忍,无情,不留一丝余地。
我凝视着他,声音嘶哑:“求你了,就当做我最后的请求。”
陆远川没有回应。
我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而他则守候在沈曦的手术室外。
五个小时后,沈琳脱离危险,陆远川也终于同意只要我能在明天凑够500万,就让我带着孩子离开陆家。
我独自站在医院门口,拨通了那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
姜雅芸激动的声音传来:“姐!”
“是我。”
雅芸哽咽着说:“七年了,你还在怨恨母亲吗?姐,回来吧,大姐她多行不义,已身患重病。母亲这些年精力也大不如前。姜家没你不行,我一个人无法掌控局面。”
我沉默良久。
夜幕下,繁华都市的灯火反衬出我内心的孤寂。
我曾经发誓永不踏足的地姜家,如今却成了我最后的庇护所。
我向姜雅芸借了一笔资金,连夜转入账户,那些我曾经不屑一顾的数字,如今却成了我保住孩子的唯一希望。
直到账户余额变成一串长长的数字,我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姜雅芸一直守在我身边,她是我亲手带大的妹妹。
当初逃离姜家时,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
阳光唤醒了我。
姜雅芸见我醒来,脸上立即绽放笑容:“姐,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你最爱的松露鹅肝,刚从法国空运过来。”
我看了眼腕表,眉头紧皱:“都十一点了,不是让你五点叫醒我吗?”
“你睡得那么沉,我不忍心打扰。姐,这些年你在外面,是不是过得很辛苦?”姜雅芸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眼下的青黑很重,整个人看起来都憔悴了。虽然姜家有诸多不好,但至少能让你衣食无忧......”
我没有理会她的絮叨。
姜雅芸被我打发去了公司,而我则立即赶往医院。
抵达病房时,陆远川仍守在沈曦的病床前。
7.
昨日的手术让沈曦的脸色变得苍白无力,陆远川衣不解带地守了她一个晚上。
“阿川,我有东西给你看。”
我掏出存折,上面的数字长得令人眼花缭乱,是一笔巨额资金。
陆远川却闭上眼,扭过头,一脸厌倦地躲开。
“阿川,你看一眼,我有足够的钱。我能给孩子最优越的生活条件,能照顾她一生,我保证,离婚后,我和孩子绝不出现在你和沈曦的生活。”
我渴望拥有自己的孩子。
这是我年少时的梦想。
曾几何时,当我被姜家培养成冷血工具,被大姐当成棋子利用时,我曾幻想,如果有朝一日能拥有自己的孩子,我一定会倾尽所有,给她最温暖的家。
“姜琳柔,别再说了。”
“孩子,必须打掉。”
陆远川声音低沉,但我听得一清二楚。
我如遭雷击,全身僵硬,一阵剧痛如电流般席卷全身。
我张口欲言,又闭上嘴,反复几次却说不出一个字。
最后只剩下一个疑问:“陆远川,这些年来,我对你不够好吗?”
陆远川闭上眼,不愿直视我的目光。
所有人都知道这些年我对他百依百顺,言听计从,为陆家能京圈能有一席之地不辞辛劳的工作。
我如此用心对待他,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认为我无法照顾好自己的孩子,以至于要将其打掉
我等不到回答。
不,这沉默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我心如死灰,对陆远川最后一丝期待也荡然无存:
“那就结束吧。”
我终于精疲力竭。
我预约了当天的流产手术,含着泪,感受着体内的小生命一点一点地流逝。
我和陆远川的离婚手续也在我做完手术的当天便办理完毕。
为了让沈曦醒来就能看到离婚证,他竟不顾我的身体刚经历小产的虚弱,坚持开车带着我去了民政局。
我面色惨白,他仍然英俊挺拔。
那张脸虽然与记忆中别无二致,却让我感到无比陌生。
“琳柔,孩子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多说无益,就此别过。”我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陆远川却死死盯着我不放,修长的手指将离婚证捏得变了形。
他凝视着我,突然说道:“姜琳柔,从打掉孩子到离婚,你表现得那么平静,我真怀疑,你是否真正爱过我?”
“既然已经离婚了,还谈什么爱不爱?”
我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双手抚上我平坦的腹部。
我的孩子,已经不在了。
离开陆家,我回到了姜家。
如姜雅芸所言,大姐当年为了拿到姜家的掌家权,不惜做局陷害我,使得母亲将我逐出姜家。
三年后她因多行不义,身患重病,无力打理公司。
七年光阴飞逝,姜家老太太,我的母亲,也早已病魔缠身,再也无力成为我的梦魇。
她当年将我打造成全能继承人,视我为工具,曾让我夜不能寐,惊恐不安。
直到她年事已高,渐渐失去了折磨我们姐妹的精力,姜雅芸也已年满十八。
大姐夫还有姜家的那些老人们开始相互倾轧,
致使姜家内部暗流涌动,波诡云谲
母亲不得不将小妹姜雅芸扶上了代理总裁的位置。
姜家的事务繁多,姜雅芸感到焦头烂额。
我的回归,让姜雅芸如同找到救星般,对我更是殷勤百倍。
8.
“你离家这些年,爷爷念叨你,墨阳哥,晴晴姐也都牵挂着你。”
姜雅芸瘫在办公椅上,语气带着委屈:“这七年你人间蒸发去了哪儿?姐,你一声不吭就消失,连个招呼都不打,我可是找遍天涯海角,把地球都翻了个遍。”
曾经爱撒娇的小妹,如今在人前已是沉稳干练的代理总裁。
只是独处时,还是会像个孩子一样抱怨。
我轻描淡写地回道:“结过婚,又离了,当了七年小丑。”
姜雅芸猛地坐直身子:“结婚?”
“嗯。”
“墨阳哥怎么办?他对你一片痴心,姐,你怎么能...”
我打断她的话:“别胡说八道,顾墨阳对我没那意思。这些年我们偶尔有联系,他还帮我查过陆远川。他就一工作狂,眼里除了公司就是事业。我怎么没发现他对我一片痴心。”
是的,顾墨阳,不但是我的大学师兄,还是顾氏集团的掌门人。
他和我同病相怜,都是豪门培养的工具人。
只是他是男人,比我更有韧性。
我俩之间,只有战友般的惺惺相惜。
姜雅芸震惊的喊道,“什么?墨阳哥居然知道你在哪里?这些年还一直守在你身边?看着你结婚,然后离婚!?你还好意思说你没有感觉到他对你的情感?”
姜雅芸替顾墨阳抱不平地撇撇嘴,用一种“你在说什么鬼话”的眼神看我。
“这墨阳哥也是的,竟然连自己的亲妹妹也瞒得这么紧!活该他这些年被你折磨!”
她瞥了眼震动的手机:“说曹操,曹操到。晴晴姐来了,七年没见,下去叙叙旧?”
我欣然应允。
想当年,顾晴晴被家族生意折磨得快崩溃时,也提过要我带她远走高飞。
可我太自私,只顾自己逃离。
七年光阴,顾晴晴已然蜕变成一位雷厉风行的女总裁。一袭红裙,妆容精致,气场十足。
她步伐优雅,向我伸出手:“琳柔姐,别来无恙。”
标准的社交笑容。
我愣了下,伸手相握:“好久不见。”
话音刚落,我倒吸一口凉气!
顾晴晴指节发力,狠狠压在我手背上!
“姜琳柔,失踪七年,这点小惩罚,不过分吧?”她恶作剧般地朝着我笑道,眼中闪过数不清的埋怨。
我怔住,然后莞尔一笑,和顾晴晴相拥而泣。
我与顾晴晴叙旧,聊起那些被长辈们为了家族重任所给与的精神上和肉体上折磨,还有让雅芸打掩护一起逃课去郊外溪边摸鱼的快乐时光,那是我们唯一能喘息的时刻。
那时,我只因记错一个经济学知识点,就被母亲打得遍体鳞伤。
顾晴晴带着药膏来看我,我强忍着没哭,她却哭得梨花带雨。
我哭笑不得:“你自己挨打都能咬牙挺过,怎么看到我受伤反倒哭成这样?”
“不是因为疼。”
顾晴晴深吸一口气:“琳柔,我们得快点长大,接手公司,结婚。到那时,日子就好过了。”
我当时已经在谋划逃离,所以没有接话。
往事如烟。
顾晴晴坐在对面侃侃而谈,笑容完美得找不出一丝破绽。
我正要开口,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9.
是沈曦的来电。
光看到备注两个字,我就火冒三丈。
我毫不犹豫地掐断电话。
“沈曦?”
顾晴晴疑惑地问到。
我看向顾晴晴:“你认识她?”
“嗯。”顾晴晴蹙眉,“我哥的追求者,挺变态的一个人。”
据顾晴晴所说,沈曦就是个疯狂跟踪狂。
从三个月前偶遇顾墨阳后,沈曦就开始死缠烂打。
狂轰滥炸般发信息,拉黑就换号,甜言蜜语,死缠烂打,无所不用其极。
“她不是刚从植物人状态醒来吗?怎么这么快就认识了墨阳?我考虑着她刚大病初愈,不想刺激她,一直在躲着她。”姜琳柔揉了揉太阳穴。
“晴姐你怎么不早说?”姜雅芸说到。
“怎么了?”
姜雅芸一脸无奈:“这人也缠着我呢,姜家男丁少,她看上了我们小舅舅,非要我给她牵线搭桥。”
我默默听着。
他们口中的沈曦,和我认识的判若两人。
在我印象里,沈曦满脑子只有陆远川,身体虚弱,长期住院。甚至因为刚从植物人状态苏醒,见到生人都会不适,怎么可能缠着顾墨阳和小舅舅不放?
可事实摆在眼前。
我沉默片刻,让他们详细描述一下对沈曦的印象。
姜雅芸毕竟是我妹妹,说了两句就察觉不对劲。
她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疑惑地问:“姐,你和这人什么关系?”
我冷笑一声:
“我前夫为了她,和我离的婚。”
姜雅芸和顾晴晴对我的婚姻没有多问。
雅芸笑着说:“姐,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你回来了,我得办个晚宴,让大家见见你,好不好?”
我点头同意。
姜家如今由姜雅芸打理,庞大的企业让他应接不暇。
她是真心不想干了,见到我仿佛看到救星。
只是我没料到。
陆家和沈家也在晚宴邀请名单上。
曾经的公公婆婆看到我独自站在角落,如临大敌。
陆母踩着高跟鞋匆匆走来,压低声音怒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低头看她,注意到她脸上的慌乱。
“你和远川已经离婚了,还想来这里纠缠他,来丢人现眼?赶紧滚,这种场合不是你该来的!”
我挑眉:“我这种人?”
“不然呢?你这种出身卑微的孤儿,来这种宴会简直是玷污了场地。姜琳柔,我说你听着,做人要懂得知足。我以前觉得你还算懂事,现在看来,也就那样。”
陆母上下打量我:“你和远川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匹配,真的,放手吧。”
嗯。
我确实放手了。
我避开陆母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陆远川。
10.
他身形挺拔,眉宇间透着几分焦虑,目光时不时瞥向沈曦所在的方向。
而沈曦,满脸堆笑地站在姜雅芸和顾晴晴身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只有她自己在笑。
陆远川的视线游移,突然与我四目相对。
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似乎想靠近,却又犹豫不决,最后将目光投向我身旁的陆父。
他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举止优雅,却也优柔寡断。
我曾想成为他的坚实后盾,助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到头来,不过是一厢情愿。
陆父正欲开口,见姜雅芸和顾晴晴走来,他立即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
姜雅芸兴高采烈地,声音洪亮:“姐!”
宴会厅霎时鸦雀无声。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表情各不相同。
姜雅芸搭上我的肩膀,举着红酒杯,难得放下平日里的架子:
“各位请看,这是我亲姐姐,姜氏集团真正的接班人,姜琳柔。”
“姐,来说两句。”
我不想多言,只是举杯示意。
姜雅芸兴奋得忘乎所以,全然不顾场合:
“以后公司的事就找我姐,我总算解脱了!”
庞大的姜氏帝国,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易主了。
哐当——
玻璃碎裂的声响。
陆远川脚边洒了一地红酒,他呆立当场,眼神恍惚。
姜雅芸拉着我与几位合作伙伴寒暄片刻。
宴会结束时已是深夜。
陆家人在等我。
他们守在酒店门口,陆远川被推搡着走到我面前。
“琳柔……”他抬头,双眼泛红,“你从未提起你的姜家身份。”
“这很重要吗?”
“你欺骗了我,这些年,若你坦白你的姜家背景,我父母、公司、我们之间,一切都会不同。当初我执意要娶你,反抗父母,他们肯定会欣然同意的。”
“你说这些,有何用意?”
“姜琳柔,你从未真心待我!”
我万万没想到,重逢之际,等来的竟是他的指责。
这番话令我哑然失笑。
“我不曾真心?是谁日以继夜、全年无休地为陆家效力?是谁为了你的一句话,半夜三更跑遍全城找供应商?陆远川,背叛的人是你,要离婚的人是你,说打掉孩子的人是你,我对你的真心,你心知肚明!”
七年来,我从未对他说过一句重话。
无限度的纵容,最终酿成了苦果。
陆远川退后几步,眼中泛起水雾,声音颤抖:“我没有背叛你。”
11.
我不想再听下去,转身欲走。
陆远川却拽住我的衣袖:“琳柔,别抛下我,我很恐慌……”
我回过头:“你在恐慌什么?担心我会利用姜家接班人的身份报复陆家?”
“不是的……琳柔,我爱你,求你别离开我……”
“你在开玩笑吗?”
“真的,自从你走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沈曦,她、她似乎另有所图……”
“哼”
“她单方面解除婚约,说遇到了真爱,琳柔,我当时真的头脑发昏,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再要个孩子,你能原谅我吗?”
他恳求的语气听起来诚恳至极。
我冷冷一笑:“如果沈曦没退婚,我不是姜家千金,你还会来求我吗?陆远川,你让我作呕!”
陆远川从未见过我如此尖锐的一面,竟一时承受不住,当晚就发起高烧住进了医院。
陆家人不断给我发信息,央求我去探望他一眼。
道歉和求和的信息如潮水般涌来。
陆父的信息最令人发笑:【琳柔,是我们一意孤行拆散你俩,离婚后,川儿每天都想去找你,都是我们阻拦了他。】
【夫妻一场,情分犹在,他现在烧得稀里糊涂,嘴里念叨的全是你的名字,你能来看他一眼吗?就当我求你了。】
【请回复。】
我将手机搁置一旁,转而打开电脑上顾墨阳发来的的文件。
里面的内容令人震惊。
原来,沈曦根本不是什么白月光。
她出车祸前,就一直背着陆远川频繁出入各种声色场所,甚至车祸本身也并非意外,而是因为她风流成性,勾引了酒吧老板的男人,遭人报复而蓄意撞伤。
沈家为了保全颜面,甚至不敢将事情公之于众,不敢追究酒吧老板的责任。
而陆远川,不过是沈曦的一个备胎。
她昏迷七年,沈家私生女早已坐稳了继承人的位置。
沈曦失去了继承权的优势,便打起了顾墨阳的主意,见顾墨阳不予理会,又回头找上陆远川,泪眼婆娑地表白。
我前两天只是让小舅舅稍微给了沈曦一点希望,她就为了小舅舅,毫不犹豫地与陆远川解除婚约。
不过是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恶毒女人罢了。
念及与陆远川最后一丝情分,我将文件发送给了他。
陆家与沈家彻底决裂。
陆远川病愈后,日夜守在陆氏集团楼下等我。
每次见到我,他就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来,却被保安拦下,不停呼喊我的名字。
外界纷纷猜测,说他精神失常了。
沈曦的丑事曝光后,彻底失去了继承公司的可能,干脆放弃了最后的体面。
她站在我公司楼下,口出狂言:
12.
“姜家千金又如何?老公还不是被我征服?孩子也是因我而失去,哈,无能的废物!”
“你身份再高贵,也难逃我的魔掌。”
“姜琳柔,有胆量就出来与我当面对峙!”
我俯视着楼下被保安架走的两人,目光如炬。
陆远川穿着初见时的白衬衫,那副模样最容易触动我的心弦。
沈曦的咆哮让我瞬间清醒。
我和陆远川,终究已是一盘散沙。
突然,一个不速之客闯入视线。
顾墨阳在我身旁冷哼一声:“我去帮你教训他们?”
我眉头微挑:“不必。”
“姜总,担心我下手没轻重,伤了你珍贵的前夫?”
我凝视着顾墨阳,看他气焰渐消,流露出几分心虚。
此刻的顾墨阳,倒是让我想起了从前。
我转身走向办公桌,取出一份转账明细,是顾墨阳给私家侦探的付款记录。
还有我手机里刚从顾墨阳手机设备中提取的对话。
他与沈曦的聊天内容。
三小时前——
顾墨阳:【在吗?】
沈曦:【什么事?】
顾墨阳:【来陆氏集团闹一场,说些羞辱陆远川的话,与陆远川有关越难听越好。做到位有重酬。】
沈曦:【马上就到。】
沈曦倒是识时务,追求顾墨阳无果,面对他的指示也能毫不犹豫地执行。
从沈琳苏醒那刻起,不,从顾墨阳找到我那刻起,他就在筹划这一切。
恰巧沈曦醒来。
他刻意在沈曦面前现身,了解她的为人后,开始步步为营。
同时沈曦和陆远川的纠葛,成了意外之喜。
他安排私家侦探潜伏在我周围,不断向我传递陆远川和沈曦暧昧的消息。
私家侦探双薪在手,格外卖力。
至于那个孩子,时机不对,人也错了。
无辜又可怜。
“顾墨阳,你的所作所为我可以不追究,但请就此打住。”我将对话记录交给他。
顾墨阳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男人的强势瞬间荡然无存。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只是不甘心,琳柔。这么多年的陪伴,到头来,你却抛下我选择了别的男人。他凭什么?”
“陆远川的好坏,不劳你费心。”
即使我对陆远川恨之入骨,但七年前他给我的温存,为我对抗家族,执意要娶我的样子依然历历在目。
人心难测,他是变了。
曾经的感情,却是真实的。
“你心里还有他。”顾墨阳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13.
“琳柔,非要我挑明吗?”顾墨阳深吸一口气,刚毅的面容上浮现出坚决,“我爱你,我想与你共度余生。”
他精心布局,棋子众多。
步步为营,只为靠近我的身边。
我伸手,轻触他的脸颊:
“那就试试看。”
顾墨阳疑惑地问:“试什么?”
“试试在一起。”
一年后,陆远川来公司楼下的频率越来越低,最后一次出现时,他的状态已经很差。
他消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面色惨白得几乎透明。
“你,接受了顾墨阳的求婚?”他目光落在我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声音嘶哑。
“是的。”
顾墨阳向我求婚了。
他主动、热情,比我更懂得如何表达爱意。
陆远川咬紧牙关,眼中含泪。
他声音颤抖,悔恨交加:“琳柔,我后悔莫及,真的万分后悔,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没有你,我该怎么活下去?”
“我现在是不是让你觉得很讨厌?很厌烦?”
“我也不想变成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多看我一眼,琳柔,我真的不知所措了……”
从前我会心疼,如今我已波澜不惊。
我目光沉静:“陆远川,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说话。以后,不要再来了。”
陆远川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努力压抑着内心的痛苦。
而我迈步走向公司门外那个西装笔挺的男人。
走向我的未来。
14.
我至今难忘被囚禁在姜家阁楼的日子,与蜘蛛老鼠为伴,借着微弱的月光背《西方经济学》。每念错一句,阁楼里就会多一只老鼠。
极度的恐惧让我神经紧绷,从阁楼出来后便高烧不退。
母亲怒气冲冲地闯入房间,对着发烧的我劈头盖面一顿训斥,最后丢下一句:“废物!”
往事如烟,难以追忆。
我终究无法跨越心中的那道坎,在疗养院看了母亲一会儿后,转身离去。
母亲一声声“阿柔”的呼唤渐渐远去。
沈曦愈发放纵自己的任性,招惹了不少是非。
顾墨阳和我的孩子小澄上小学时,沈曦染病的消息在京城传开。
昔日的名媛千金,终究坠落凡尘。
陆远川在我婚后第三年离世。
他心如死灰,最终选择了解脱。
陆家人给我发了讣告,附带几封信件。
那些信,都是陆远川生前写给我,却未曾寄出的。
我本想将它们付之一炬,顾墨阳却将信封留了下来。
他温和地说:“没必要这样,琳柔。他写了这么多,不妨看看吧。”
“嗯。”
我拆开信封,里面多是回忆我们新婚时的点滴,还有大段大段悔恨的话语。
看罢之后,我将信件全部焚毁。
陆远川,愿我们来世不再相遇。
- Aa Aa Aa
- A A A A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