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我语气很冷：“请你尊重我今天要见的人，他是个很优秀的人，麻烦你现在离开，别来打扰。”

　　陈宇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嘴角的笑意全无。

　　等人回来后，看到这一幕有些懵：

　　“这位先生是？”

　　陈宇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气场全开：

　　“她男朋友，识相点就赶紧走。”

　　我连忙摆手：“别听他胡说，我根本不认识——”

　　陈宇突然起身抓住我手腕：

　　“非要我在这亲你一下证明关系？”

　　等我挣开他的钳制，相亲对象已经愤然离席。

　　我也怒了：“你发什么疯，早就分手了！”

　　陈宇靠着椅背，带着让人火大的笑。

　　“那是你的决定，我可从没答应。”

　　“感情的事还需要你同意？况且当初明明是你说再也不会回头！”

　　“想法变了而已，”陈宇轻描淡写地说，像在点餐，“我发现你很会照顾人，在一起的日子挺舒坦，我现在后悔了。”

　　人真的会气笑，我扯着嘴角：

　　“我觉得很痛苦。”

　　“都付出我最好的时光了，你有什么痛苦可言！”

　　他的声音太大，引得周围食客纷纷侧目，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前倾身子想制止他：

　　“你声音小点——”

　　陈宇一把抓住我的手，我看见他露出一丝阴险的笑。

　　“这么久了你不也没遇到什么好人，苏岁，你自己清楚，我就是你能找到最好的选择。”

　　“别说我们之间那么契合，放着我不要去找这些个，简直是——”

　　他的话停在了这里，因为有人把我拉到了一边。

　　我抬头，林煜还穿着办公室那套定制西装，眉头紧锁。

　　“你之前说要见人，现在怎么还动起手来了，他在找麻烦？”

　　我彻底懵了。

　　我本想激起他的醋意，结果他没来，却冒出个陈宇。

　　陈宇正闹得起劲，林煜却突然现身！

　　“关你什么事，我是她男朋友。”

　　陈宇不爽地站起身，两个高大的男人针锋相对。

　　“我是她的上司。”林煜冷静地说。

　　“她目前是单身。”

　　“她有没有男朋关你什么事？”陈宇转过身，玩味地看着我。

　　“怪不得分手时这么绝情，原来在外面找好男人了？”

　　“苏岁，他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我一直强压着的情绪终于爆发，刚要开口，林煜就抢先说话了。

　　“看来有人还没搞清楚状况，既然苏岁选择了新的生活，就不要再纠缠不休了。”

　　陈宇脸色一沉。

　　林煜看向我：“休息时间结束了，公司还有个重要会议，我们该走了。”

　　我深吸一口气，直视着陈宇：

　　“我不懂你到底想干什么，但是陈宇，这五年我问心无愧，恋爱是双方的事，从没强迫过你。”

　　“现在我只希望你能给彼此留点余地，从此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听完这话，陈宇眼神黯淡下去，沉默地转身离开。

　　林煜拉着我的手腕离开了餐厅。

　　......

　　“刚才那个真的是你前男友？”车里，林煜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语气有些低沉。

　　“不是说公司有会议吗？”

　　“我在问你那个人是不是你前男友？”他再次追问。

　　“是，”我无奈地笑了笑，“我们交往了五年，我很爱他，但他一次次背叛我，这段关系让我身心俱疲。”

　　“这次回老家也是因为和他断联，伤得太深了。原本这段时间和你相处——”我小心观察着林煜的表情，低声说。

　　“本来已经好多了，没想到他又来纠缠我。”

　　林煜侧目看我：“他配不上你，别心软。”

　　“一次和一百次出轨没区别，他克制不住自己说明进化不完全，既自制力差又不懂珍惜，根本不值得你这样的女孩。”

　　“你值得更好的，值得一个真正负责任的人。”

　　我嘴角微微上扬，又故作忧伤：

　　“可是哪里找得到像你这样优秀的男人呢？”

　　林煜耳朵渐渐发红，轻咳一声：

　　“你值得最好的，而我恰好能给你。”

　　三天后，我收到林煜的消息。

　　问我打算什么时候复工。

　　那天他表白后，我还不知道怎么回复他。

　　15.

　　我把林煜当作一段新的开始，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确实各方面都超出了我的期待。

　　正因如此，我们更不能草率开始。

　　就像当初和陈宇那样。

　　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开始，往往会有意料之中的结束。

　　我干脆以调整心情为由请了年假，约上朋友来这家高级酒吧放松。

　　这里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顶级场所，氛围优雅，驻唱的乐队水准也相当不错。

　　我一边欣赏舞池中形形色色的男女，一边和朋友小酌，直到灯光突然昏暗，绚烂的追光打在一个修长的身影上。

　　陈宇一身黑色大衣，穿越喧闹的人群，目光坚定地走向我，一瞬间世界仿佛静止，只剩我们二人的心跳和呼吸。“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他也是这样，穿越千万人，目光灼灼地握着我的手，眼神里的爱意，比夜晚的星辰还要闪烁。

　　只是这一次，他应该牵的人，不再是我。

　　我心情复杂：

　　“不必了。”

　　16.

　　我很清楚，陈宇对我的喜欢更像是一种习惯。他或许真的喜欢我，但有多少是因为我这个人，又有多少只是因为我无条件地包容他，即便知道他出轨也从不与他吵闹的温顺性格呢？

　　我觉得，他现在的所作所举，很可能只是因为在他潜意识里一直把我当作弱势的一方，习惯了完全掌控我们的关系。如今突然被我这个一直追随他的人甩了，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所以才不甘心罢了。

　　台下的人群渐渐散去，陈宇向台上示意了一下，音乐继续响起。他在我身边坐下，靠在沙发背上，长叹一声。

　　“那天你说的话，我回去好好想过了，确实是这样。”

　　“这几年你一直对我很好，付出了很多，反而是我一直在伤害你。你要离开我，我能理解。”

　　他表情有些僵硬，像是有话难以启齿，语气也显得很生疏。

　　“如果我以后能改，好好对你，也不再和别的女人暧昧，你能不能——”

　　似乎想起我说过绝不会回头的话，他脸色微红，咬牙说道：

　　“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对不起，以前都是我的错！”

　　我惊讶地看着眼前的陈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向高傲自负的他居然会主动道歉认错，还求我复合。

　　“谁教你这么说的？”我很清楚这不是他的风格，肯定有人指点。

　　陈宇抿着嘴：“......我那群朋友，他们说我分手后才想明白平时做得太过分了，说想挽回就不能端着——”

　　说到这里他似乎觉得很难为情：

　　“所以你愿意和我重新开始吗？”

　　“我比你相亲的那些人条件好多了，认识我之后你再看他们肯定觉得差远了。还有那天那个总监，一看就是个无趣的工作狂，只会和你谈业务。我们已经在一起五年了，我们才是最合适的。”

　　我没有理会他的话：“你怎么说服老板让你在这里唱歌的？”

　　陈宇勾起嘴角：“我把这家店买下来了，现在我是老板。”

　　“你要是喜欢这里，我就送给你。”

　　“不用了。”我喝完杯中最后一口酒，拿起包站起身。

　　“谢谢你的好意，歌我也听完了，不过复合的事就算了。”

　　空气突然凝固，陈宇抿着唇，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为什么？”

　　17.

　　陈宇那双桃花眼一直都很迷人，就算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总是神采奕奕、水光潋滟，很少看到他像现在这样冷漠的样子。

　　“因为，”我笑了笑，“我这个人向来不会回头。”

　　为了避开陈宇的纠缠，我主动接了一个外地的项目，准备出差一周。

　　项目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但晚上吃饭时，对方公司一个高层看我的眼神让我很不自在。

　　“小苏啊，今年多大了？”

　　这个啤酒肚的秃顶中年人不停打听我的情况。

　　我强忍着不适：

　　“30。”

　　“这么大还单着，是不是太注重事业了？”他边说边往我这边凑，还想给我看手相，被我巧妙避开了。

　　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总觉得年轻女孩为了项目会忍气吞声，趁机占便宜。我心里烦透了，但这次合作规模不小，只能忍着。

　　手机响了，林煜打来电话。

　　“在吃饭？”他听到背景里的喧闹声，“我已经跟你们领导说了，吃好了就回去吧。”

　　我也不想多待，但没想到这人酒品这么差，喝了几瓶就开始发酒疯，非要拉着我说话。

　　“小姑娘有上进心是好事，但有时候光拼命没用，这个圈子里有很多捷径可以走，我这还有几个大项目，一会儿去我房间详谈……”

　　他递给我房卡，我被酒气熏得直皱眉，把卡推了回去：

　　“王总，项目的事我只是参与人员，您可以找我们领导谈。”

　　没想到他突然大怒，一把拽住我：

　　“一个部门经理，你拽什么拽？！”

　　“女人当经理，还不是靠睡来的，你算什么东西……”

　　醉汉瞬间就要一拳打过来，几个男同事一起才把他拉开。我靠在一边，心跳如雷，手腕隐隐作痛，整个人都吓傻了。

　　等副总给我使眼色我才反应过来逃出门，低头一看，手机通话还没结束。

　　拿起来后，林煜只说了一句话。

　　“等我。”

　　......

　　18.

　　我躺在酒店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黑暗中房间里没开灯，我就这么睁眼盯着天花板发呆。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事我早就习惯了。

　　家里条件不好，上大学全靠助学贷款，生活费也是我在餐厅打工赚来的。

　　那会儿餐厅老板动手动脚，我也只能咬牙忍着。

　　现在情况好多了，至少我有能力说不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煜始终没有消息。

　　我翻了个身苦笑，到这种时候还抱有期待，或许我和我妈真的很像，骨子里就带着她那种盲目天真的基因。

　　从小到大，我爸很少在家。

　　他集赌徒、酒鬼、花心等所有缺点于一身，隔三差五就带不同的女人回来。

　　我爸要是拿不到钱，就会对我们拳脚相向。

　　小时候起我就不停劝妈妈放手，身边朋友也都这么说。

　　可她每次都哭着说要给我一个完整的家，死活不同意。

　　一开始我不明白，明明爸爸这么对待我们，她怎么还觉得维持表面的完整对我有好处。

　　后来我才看透，其实她就是放不下，只是把我当借口。

　　每次发现我爸有新欢，她都闹得天翻地覆，拿着水果刀说要和他同归于尽。

　　可等我爸真要走，她又瞬间软了，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哭求他别走。

　　这个可怜的女人在无尽折磨中已经病态，她恨我爸，却又离不开他。

　　我就在这种扭曲的环境里长大。

　　从小我就懂，男人靠不住，想要什么只能靠自己。

　　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不可能再回到陈宇身边。看穿他的本质后，再甜蜜的承诺都没有意义。

　　而我绝不重蹈我妈的覆辙。

　　感情这回事，我也说不清对林煜是什么感觉。

　　连我都说不清，也许我只是看中他家世好，为人正直，总之比陈宇强。

　　我带着面具接近他，吸引他，明知这段感情建立在谎言之上。

　　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这样的结果，到底是不是我想要的？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我裹着毯子去开门，看到林煜换了身定制西装站在门口，挺拔的身材丝毫看不出疲惫，尽管他开了几个小时夜车赶来。

　　19.

　　“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对方公司同意取消合作。那个骚扰你的人也丢掉工作了，我已经让人封杀他，这辈子都别想在圈里混。”

　　他语气平静，没有给我一个拥抱，也没说什么甜言蜜语。

　　但这个男人只要站在这里，就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林煜看了眼手表：“离天亮还有三小时，明天的行程我都帮你取消了，你可以好好休息。”

　　顿了顿他补充道：“我就在隔壁房间，有事随时叫我。”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仿佛他连夜从京城赶来，只是为了说这几句话。

　　但我的心却奇怪地平静下来。

　　在他转身的瞬间，我一把拉住他的衣领，踮起脚尖。

　　淡淡的古龙水香气中，我吻上了他的唇。

　　看着林煜错愕的表情，我笑了：

　　“林煜，我们在一起吧。”

　　林煜跟陈宇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相处方式。

　　他是个不懂浪漫的理工男，但行动上处处体现着他的细心。

　　工作遇到问题他从不安慰我，而是直接给出解决方案，第二天问题就会消失。

　　他不会说想我，但我坐最晚的航班回来，总能看到他在机场等我。

　　我第一次体会到了踏实的幸福。

　　但越幸福，我就越惶恐。

　　像站在玻璃栈道上，明明脚下是钢化玻璃，可往下看又觉得随时会坠入深渊。

　　我开始害怕林煜发现真实的我，发现我在他面前的每一面都是精心设计的假象。

　　我怕他不会接受真实的我。

　　连续下了几场雪，气温骤降，加上最近太累工作又忙，我病倒了。

　　跟公司请完假我就一个人在家休养。

　　出于顾虑，我还没搬去和他一起住，就是怕亲密接触会暴露我不想让他看到的那一面。

　　烧得迷迷糊糊时，我听到门铃响了。

　　以为是幻觉，直到铃声响了好几次我才勉强起床。

　　摇摇晃晃开门，发现林煜站在门外。

　　他左手提着保温盒，右手拎着药袋，外面正下着雪，他黑色羊绒大衣上还沾着雪花，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

　　“听说你生病了。”他将饭盒放在桌上。

　　“先吃点东西垫胃再吃药，特地给你准备了各种口味的粥，你看看喜欢哪个。”

　　20.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他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随后将自己的额头贴上来测温度，眉头微微皱起，坐到真皮沙发上开始一样一样查看药品。

　　“是不是着凉了？还是中了流感？”

　　“就是冻着了，应该没那么严重。”

　　他捏起一盒感冒药，仔细端详说明书上的每一个字。

　　我怔怔地看着他。

　　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也是这样，低头研究着财务报表在会议室皱眉。

　　那时我坐在会议室最角落的位置，与他之间隔着一排又一排的同事。

　　他显得那样高不可攀，那样遥不可及。

　　那样……生人勿近。

　　可此刻这个平日里只关注千万级项目的男人，却在专注地研读着一张小小的药品说明。

　　就在我面前，触手可及。

　　落地灯温暖的光线洒在林煜身上，他的西装外套搭在沙发背上，衬衫袖子挽到手肘，柔和的灯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平添几分温柔。

　　我感觉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余音在脑海里久久回荡。

　　我知道，完蛋了。

　　我凑到林煜身边，依偎着他。

　　他轻轻搂住我，把毛毯盖在我身上。

　　“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把脸埋进他怀里，闷闷地说：

　　“怎么办啊，林煜，我好像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他挑眉：“你的意思是以前可以离开？！”

　　“不是，我是想说——”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我一直很害怕陷入感情，害怕那种失控的状态。

　　我怕自己变成我妈那样。

　　但现在，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

　　吃了药我沉沉睡去，一觉醒来浑身是汗，堵了一天的脑子总算清醒了些。

　　我翻身下床，开心地想告诉林煜我已经好多了。

　　“林煜——”

　　话音未落，我看到了书房里那一幕，对上林煜冰冷的眼神。

　　他手里拿着我记录他资料的笔记本。

　　翻开的内容约莫过半。

　　林煜离开了，没有发火，也没有质问。

　　他什么都没说，甚至没再看我一眼。

　　我定在原地，想叫住他，却发不出声音。

　　感冒的症状似乎还在，但我已经感觉不到了。

　　我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冷飕飕的，仿佛寒风灌进了心脏。

　　......

　　两天后，我康复复工了。

　　我照常加班，去茶水间倒咖啡，可再也遇不到他了。

　　原来他真心要躲，我是真的见不着他的。

　　以前总是响个不停的微信也归于沉寂。

　　仿佛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一般。

　　21.

　　我有时自嘲地想，幸好工作还在，不愧是分得清公私的金融精英。

　　有时又忍不住咬牙，他还不如直接报复我，也好过这样视而不见。

　　我也没再去找他。

　　都被当场抓包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再多说也是徒劳。

　　以林煜的条件，对他有所企图的女人恐怕从京城排到上海，我不过是靠着机缘巧合才得手的一个，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我又恢复了从前的生活，独来独往。

　　明明之前觉得理所当然，现在突然回到一个人的状态，却让人难免感到孤单。

　　倒是陈宇不知从哪得知我分手的消息，开始四处堵我。

　　一天下班回家，他又在我家门口等着，令我不禁叹气。

　　“你到底有什么事，我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不可能复合。”

　　陈宇倚在门边，耳钉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他挑眉：“反正你现在也是单身，一个人也是一个人，为什么不再给我个机会？”

　　“我哪点比不上那个呆板的金融男——”

　　“身价？我家在京圈也是数得上号的，他能给你的我都给你，你何必非栽在他身上？”

　　我不耐烦道：“我就是喜欢他，你管得着吗？”

　　陈宇笑了，我有时真恨这世上的美人，再讨厌的表情在他们脸上都该死的迷人。

　　“你喜欢他。”他声音里透着讥讽。

　　“可他喜欢你吗？”

　　他凑近我，眼神阴沉：

　　“他喜欢的只是你伪装出来的样子，而我不同，我就喜欢最真实的你。”

　　“你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装模作样的感情有什么意思？”

　　最后这句话刺痛了我的心。

　　是啊，我和林煜之间终究是场戏。

　　对他的心意是真实的，这份感情深深烙在我心里。

　　但正如陈宇所说，那又如何呢？

　　喜欢一个人，是我自己的事情，即使得不到任何回应，这段时间的相处，也给失恋期的我，最大的救赎和鼓励。

　　“看看我们多般配。”陈宇的声音机具迷惑性。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

　　低头一看，是林煜发来的微信。

　　“有时间吗？我去接你，我们见一面。”

　　“不要。”我抬头对陈宇说。

　　“什么？”他愣住了。

　　“我不想和你复合。”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我对你已经没有感觉了。”

　　我不想再委屈自己了。

　　林煜看起来和前几天没什么区别，既没有失恋的颓废，也没有丝毫愤恨之色。

　　服务生收走他的深色羊毛大衣，他穿着黑色高领羊绒衫坐在那里，十指交叉放在面前的桌上。

　　空气安静得让人窒息。

　　“你对我用的那些招数，也用在别人身上过吗？”林煜突然开口。

　　我没想到他第一句话会是这个，愣了一下才回答：

　　“......没有。”

　　确实没有，就连对陈宇我也没这么费尽心思去研究过他的喜好。

　　林煜表情松动了一些。

　　“我——”我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骗他，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只能低声说：

　　“很抱歉欺骗了你，你生气是应该的。如果你不想再见到我，我可以——”我紧握双手。

　　“我可以主动离职。”

　　“我今天不是来说这个的。”林煜打断我。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即使知道你骗了我，我还是很喜欢你。”

　　他一向如此，不懂拐弯抹角，说话直白得让人措手不及。

　　他的感情就和他的人一样，光明磊落，从不遮掩。

　　“但建立在虚假之上的感情走不远。我喜欢的是那个独立自主、对人生有规划的你，是那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会被外界影响的你。”

　　“我欣赏这样思维一致的你，而不是为了讨好我去听电子音乐、喝红酒的你。”

　　“在感情里，三观相符要比共同爱好更重要。我们不只是恋人，更是人生的伙伴。我们该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而不是渐行渐远。”

　　他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认真地看着我：

　　“我很爱你，希望以后我们都做最真实的自己。”

　　“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这句话让我愣住了。

　　想说的话太多，可张开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从小到大，我从未被人如此坚定地选择过。那些经历让我对感情失去希望。

　　所以我习惯用技巧、用伪装去获得感情，以为这样是对的，以为这没什么不好。

　　那么多人都是随便找个人一起过日子，真爱这种东西就像都市传说，人人都说存在，却从没人真正见过。

　　找个条件不错的凑合着过呗，还讲究什么真心假意。

　　我以为，我可以接受这样。

　　直到有个人看穿我的伪装，说他喜欢真实的我。

　　他说我不用再假装，说要和我一直在一起。

　　他与陈宇截然不同。

　　我用对付陈宇那套对他，是对他的亵渎。

　　一瞬间，汹涌的情感化作巨大的空白，我明明可以说很多甜言蜜语，可此刻只能呆呆地点头。

　　“好，我答应你。”

　　林煜笑了。

　　他很少笑，就像冰封的湖面融化，露出春日的暖阳。

　　“那我原谅你了。”

　　从那以后，我开始和林煜认真相处。

　　不再刻意迎合他的喜好，而是慢慢磨合。

　　我不再装作喜欢小众音乐，而是拉着他看我爱看的恐怖片。

　　他表面镇定，结果晚上做噩梦惊醒了！

　　抱着我好久不说话，等我快睡着时才小声说：

　　“宝贝，咱们以后别看恐怖片了行吗......”

　　我不再假装品酒，带他去路边摊喝啤酒，他不胜酒力，脸涨得通红一直咳嗽，我在旁边笑他。

　　气得他后来偷偷在家练酒量。

　　......

　　陈宇回京城了，总算不再纠缠我。

　　听说他被家里逼着去接手家族企业，正忙着和那群同父异母的兄弟争夺继承权。

　　三月初，林煜求婚了。

　　他说想早点和我结婚，一刻也不想等。

　　订婚消息不知怎么传到陈宇耳朵里，非要约我谈谈。

　　和林煜说了后，我与陈宇相约在海边山坡上。眼前是浩瀚的海，浪花拍打着礁石，海鸥在天际盘旋。

　　陈宇靠在栏杆上，递给我一罐啤酒，他穿着黑色连帽卫衣，瞥了眼我手上八克拉的钻戒，语气酸涩。

　　“你们才多久就订婚了？”

　　我握着啤酒笑道：“遇到对的人，不需要太久。”

　　他嗤笑一声，随后沉默地望着海面，许久才开口：

　　“苏岁，可我还爱你！”

　　我轻声道：

　　“陈宇，其实你也不是真的爱我，真的爱哪能容得下他人插足，哪能忍心让心爱的人难过呢，真的爱就不会跟一个又一个女孩上床了。”

　　“你只是放不下这口气，没法接受自己被甩的事实罢了。”

　　陈宇一言不发，仰头喝完了手中的酒。

　　我握住他的手：“祝你未来遇到真正喜欢的人，这次是真心的。”

　　我拎起包站了起来，朝外面走去。

　　走出很远，背后传来陈宇带着颤抖的喊声。

　　“岁岁，对不起！”

　　我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轻轻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煜发来的消息。

　　“有人想出来喝酒吗？”

　　我忍不住笑了，回复他。

　　“好啊，我可是千杯不醉，你等着。”

　　我笑着打开窗，天空阳光普照，暖意穿透云层洒落下来。我的明天，必然一片光明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