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不亮,由氏便爬起来咬着牙煮了一锅面汤,到吃饭的时候,端上桌不忘跟魏三娘这儿请功。可有人却不买账了:
“嫂子,我和哥一会儿要下地哩,你弄这清汤寡水的,两泡尿就空了,好歹也要跟张氏一样,弄点干的吧。”
由氏脸一热,忙不迭起身:“准备哩准备哩,在笼屉里,我忘了拿出来了。”
说罢,急忙去端过来了一盘大白馒头。
那馒头是前几日张氏蒸出来的,她胡乱腾了下,这会儿外面是热的,可一掰开,里头还冰凉哩。
二郎嘟囔了几句,最后在他大哥的眼神下只有衍熄。
虽然谁也没说话,可心里多少都不得劲儿。
这要是在从前,到也也没啥说的,都是庄稼汉,稀面汤凉馒头,也算是好伙食了。可自打张氏进门,一家子的胃早就被养刁了,虽说是普通的面条,她也总是换着花样的做浇头。由奢入俭难,现在这寡淡的面汤,自然咽不下去了。
就着面汤吃完凉馒头,李大郎起身:“娘,我先去办事了,今儿就别叫二郎下地了。”
“行。”魏三娘知道他要去里正家,叮嘱:“去了好好说话,别着急,问起原因你就如实回答,有啥事还有娘呢。”
“哎!那我走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李二郎不仅奇怪:“娘,我大哥干嘛去啊。”
“吃你的饭!”
现在事情还没出个眉目,李三娘也不想叫人知道,敲了敲二郎面前满当当的碗:“吃不下就是还不饿,一会儿再去地里干一上午,回来啥都能吃下了。”
这话吓的李二郎赶紧抱起碗呼噜呼噜的往里倒,差点没把自己给呛死。
魏三娘吃罢也起身走了,只剩下收拾碗筷的张氏和由氏。
她眼珠子一转:“哎,弟妹,你知不知道娘叫你大哥干嘛去啊。”
张氏摇头:“没听娘提起哩。”
算了,反正等晌午自己男人就回来了,到时候再问也是一样的。眼下更着急的是......
“哎,弟妹。”
由氏捏着手里的筷子,靠的离她近了些,低声道:“那下水的法子,当真不是咱娘教你的?”
张氏正忙着收拾碗筷呢,胡乱应了一声,便扭身去厨房。
“哎哎哎!”由氏追到厨房,笑道:“瞧你小家子气的,我跟你说,咱俩可是妯娌啊,互相应该帮衬着些。从前我哪儿做的不对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张氏将碗放在一旁,又从水缸里舀了两大瓢水到锅里,点点头:“知道哩嫂子,我没多想过。”
“真没多想,那做啥就不告诉我呢。”由氏追问:“弟妹,你就告诉嫂子吧,我保证不告诉娘,行不?”
张氏顿了顿,而后低语:“嫂子,我听娘的话,您就再忍两天吧。等两天过了,我手把手教你。”
说罢,端着灶上已经刷好的大锅,大步往外迈,去倒水了。
留下由氏一人气急败坏直跺脚:“行,你有能耐了,往后有本事别求我。”
还没到晌午呢,李大郎就回来了。
他一回来,直接就钻进了魏三娘的屋。
“娘,里正说话了。”
李大郎进来的时候魏三娘正在数自己那包银子呢,自从重生回来,每天不看个三五遍的简直心底就没个底。听见是大郎的声音,这才拿帕子轻微一遮,坐端正了身子:“啊,他咋说的?”
“里正说,这几年收成好,都是要买地的,还没听说要卖地的。还问咱家是不是遇到啥困难了,都是乡里乡亲的能帮帮忙。”
魏三娘着急:“你没按着我的话说啊。”
“说了。”李大郎将桌子上的茶壶拎起来,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润了润嗓子,才道:“我说咱家要搬了,这地也没人种。里正挺可惜,说帮咱们留意着,若是有人买,第一时间就过来通知。”
魏三娘心底的一块儿石头总算是放下了,眼睛也笑弯了:“只要里正点头了,咱家这水田不愁卖。大郎,最近你也别总是在地头忙活了。抽空去镇上打听打听,咱们一大家子搬过去总要置办套宅子的,你是老大,这事就你定了。”
李大郎大吃一惊:“娘,这地卖了的钱拿去买宅子,往后一家人咋过啊。不如等我和二郎先去找到工了,再说也不迟。”
“你只管去,这事啊,我自有主张。”魏三娘笑眯眯的拍了拍帕子,里面的银钱被她拍的索罗索罗响:“听到没?这就是咱们的宅子。”
由氏扒在窗户口,听到有脚步声,连忙站直身子,理了理鬓发。瞧着忧心忡忡的李大郎从屋里出来之后,忙转身上前:“大郎,回来了。累不累,饿不饿,先去屋里喝口水吧。”
李大郎摇了摇头:“不累,你先回屋歇着吧,我去看看牛。”
由氏眼珠子一转,跟上去,笑着撒娇:“大郎,我刚在院子里,咋听到娘说,卖地啥的,是谁家要卖地啊,该不会是咱家吧。”
话音刚落,便见身旁人陡然停住,锐利的眼神扫过来,糊的她一愣,嘟囔:“这么看着我干啥,谁叫你们说话声音那么大的,想不听都不行。”
“丽娘。”
李大郎义正言辞:“这件事还没个准,你先别提,免得家里人心乱了,知道吗?”
由氏的眼睛顿时瞪了溜圆,小嘴惊讶的长着:“这么说,是真的?”
她顿时着了急:“大郎,你跟我说,咱家到底是初了啥变故了,咋好好好的要卖地啊,该不会是......“
见由氏眼珠子往里屋瞟,李大郎顿时明白,拉下脸:“瞎说什么呢,都跟你说了,这事八字还没一撇。等我会原原本本跟你说清楚的。”
说罢这话,李大郎抬脚便往屋后走,宽阔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由氏眼睛左右乱飞,心下觉得这事大不妙,得寻个机会,去跟她娘透透气才好。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这三天里虽说大家对吃的都颇有微词,连从不挑三拣四的李大郎饭量都锐减。可由氏还是硬着头皮用白水煮面撑了过去。
做完第三天的早饭之后,由氏觉得自己的嫩手变糙了不说,面色都被熏黄了。赶紧用井水赶紧净了面,手指头剜出一块儿香脂,在脸上涂均匀了,这才挎着张氏晃着晃着回了娘家。
当然,都是事先得了魏三娘的首肯的,她叫张氏跟着过去做一遍,只此一遍,至于能学会多少,则是看她们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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