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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单的玉钗,看着并不值钱,却被这傻子当做了宝贝,殊不知值钱的并非这玉钗本身,而是曾经寄予在它之上的人和事。

  另外一人好整以暇,见他正伸手去捡那玉钗,蓦地猜中了这人的心思,玩味十足地走过去踩在了朱大壮正要勾到玉钗的手背上,“啧啧”了两声道:“这傻子还挺重情义的,你若是乖乖地将竹筒交出来,这劣质的玉簪子爷就赏你了。”

  玉簪与身世,孰轻孰重就算是傻子也能分得清,然而却偏偏,朱大壮分不清。

  朱大壮想也不及想,直接将与自己生命等重的竹筒远远地丢出去,眼睛直直得盯着半尺之外的簪子瞧,仿佛这断了的玉簪子,比他的命还重要。

  比命还重的东西,旁的什么又如何能比拟呢?

  仗势欺人的几人得意忘形地跑过去捡竹筒,蹲下来就要碰着东西了,那竹筒上,却突然生出了一只脚。

  一只女人的脚。

  “这东西是我相公的,你们没资格碰。”女子语气震怒,打了雨水的眼眶里却燃着火。

  领头行恶的那人见来人眉清目秀、身段婀娜,顿时又打了歪主意,拍着手掌站起来,伸手就朝女人的下巴上勾:“小妞长得不错啊,那胖子都半死不活了,你不如留下来陪哥儿几个玩一玩可好啊。”

  手伸出去,却什么也没能碰的着,还没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手腕处突然传来钻心刺骨的疼痛,只听“咔咔”两声,整只手便断骨抽筋地垂了下来,只剩下正反两张皮挂着残肢令它还连在手臂上。

  “滚,都给老娘滚。”

  其余手脚健全的两人已经看傻了眼,听见了这声猛兽一般的嘶吼才回过神来撒开了脚丫子拼了命地跑远了。

  苏晚晚浑身的力气像是突然间被抽空,无力地耷拉着双臂走向了朱大壮。男人已经睁不开眼睛了,却又强忍着眯成了一条缝。

  “这是你的身世啊,这是你的先人留给你唯一的东西啊,你怎么那么傻?”苏晚晚的声音沙哑了,又强迫着自己从喉咙里吼出这几句。

  朱大壮抬抬手,又无力的垂下去,掌心摊开,露出终于抓在手里的两截玉簪子:“这是娘子嫁与俺那日戴的簪子,俺想留作个念想的,现在却断了,俺与娘子,终归不是一路人。”

  谁说他傻的?他其实一点也不傻,他只是太单纯,他只是不愿融入这肮脏的世界,他只是那淤泥里傲娇盛开的一朵莲,他只为他心爱的人绽放着,无关日月,也不负韶华。

  苏晚晚张开瘦削的身子,趴下来替他挡住无情的夜雨,离得稍近了些,居然听他呢喃道:“晚晚,就算你不是俺娘子,大壮这辈子,也只喜欢你一个。”

  小桃托着腮帮子等在破庙门口,听那破败的院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惊喜交加地看着苏晚晚吃力地扶着朱大壮进了来。

  “姐姐,我以为,以为你们全都走了呢。”小桃泪水连连,心底的恐慌终于烟消云散了。

  她从小与奶奶相依为命,记忆里除了饥寒交迫,就只剩下寂寞了,姐姐来了之后破庙也热闹了起来,她觉得自己终于有家了有亲人,只是这日子并没有延续多久,曾经有说有笑的一家人,就这么走的走,散的散。

  苏晚晚将朱大壮放在了正堂里,赶紧让小桃拿来几条干布头不厌其烦地给他擦,见他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血色,才扭头问小桃:“小龙他们呢?都去哪儿了?”

  小桃鼻端一涩,就又流下了泪:“小龙那个忘恩负义的,自己走也就算了,还抢走了姐姐平日里攒下的银钱,更带走了所有人。”

  “那刑……”话到嘴边,终究没能问出来,所有的问话全都化作一缕烟,被苏晚晚轻轻一吹,就散了。

  小桃虽然年纪小,心里去通透,低着头,呢喃道:“刑公子也走了,他说他本就是个外人,不该夹在姐姐与苗大哥中间的。”

  这话一定是刑刀临走的时候让小桃转达的吧,这样也好,省去了一场辞别,也免得尴尬了。

  朱大壮旧伤一直没能好透,仗着身体底子好才神气了这许多时日,这回被暴雨这么一淋,旧伤新疾,久病沉珂,又加上心内郁结,终于还是将他给压倒了。

  一连几天高烧不退,人也跟着犯了糊涂,说了许多胡话,其中提的最多的还是“娘子”,然而每每听他喊“晚晚”,苏晚晚的心就会跟着沉,心里只喟叹,他到底还是知道了。

  本以为他脑子笨什么都不懂,却原来,他比任何人都看得透。他想独自承受这一份思念与煎熬成全她与刑刀的,却不知有些缘分早已注定,而有些人,注定是有缘无分的。

  “小桃,帮我再去抓一幅退烧药。”苏晚晚从噩梦中惊醒,发觉朱大壮的额头更加灼烫了。

  小桃呆立着却不动,等苏晚晚抬头又说了一遍,才嘟着嘴皮子道:“姐姐,咱们早就没钱了,药铺的大夫说我们已经赊欠好多药材了,不能再赊了。”

  原来这些天的药都是小桃去腆着脸皮欠来的呀,也真是难为于她了。苏晚晚一叹,强撑着从朱大壮的身边爬起来,她记得小时候发烧的时候妈妈都会给自己熬一锅什么汤,她依稀记得熬汤的药草好像叫“鱼腥草”。

  好多年不去地里打草了,形形色色的野草几乎都已经认不得,好容易找来了一把熬成了汤,又一口一口喂着朱大壮喝下了,她自己倒给病倒了。

  睡梦里似乎碰着了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像是小时候病中妈妈买来的橘子罐头,于是抱着在脸颊上蹭了蹭,又似乎听得男人的声音道:“晚晚,原谅大壮好不好?你打俺骂俺都全都没关系,只要你能好起来……”

  她不记得男人还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躺在水样柔软冰凉的怀抱里好舒服,她眯着眸子往柔软里钻了钻,乖顺地像是一只熟睡的猫。

  不记得过了多久,意识开始清晰,约莫着听见小桃兴奋地进来道:“苗大哥你试试,我觉得这次应该熬成了。”

  朱大壮喝了一口便皱起了眉:“不对不对,这味道还不对,俺记得苗姑娘给俺喝的药比较苦,也很涩,根本不是这个味儿。”

  说罢猛烈地咳了好几声才消停了,苏晚晚只感觉自己睡着的床也被这动作带的抖动起来。

  心头一暖,眼角却一涩,原来这傻子正在给自己试药呢,野地里那么多叫不出名字的杂草,这么一种一种地试下去,又该试到猴年马月呢?

  可是朱大壮有信心,他若是喜欢一个人就会是一辈子,一辈子的时间很长,他可以慢慢消磨等待的。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苏晚晚可以感觉到身边男人忧心如焚的眼神,小桃又端了一碗汤药进来递给了朱大壮,朱大壮接过来正要喝,却被翻身起来的苏晚晚一把抢过了。

  “傻瓜,东西能乱吃,药也能乱喝吗?不怕碰上剧毒的野草送命吗?”苏晚晚高热未退,脸上一片潮红。

  朱大壮看着心口一荡,满心欢喜,却又垂下了头,一见自己衣衫不整,慌忙整理着衣物道:“对不起啊娘……苗姑娘,俺也是不得已才想出这种法子的。”

  小桃也看出两人间的微妙,赶紧替朱大壮解释一番道:“是啊姐姐,最近我也受了寒,生怕传染给你所以不敢靠近,倒是苗大哥喝了姐姐的药有了好转,这才,这才……”

  后面的话小桃没有说,苏晚晚也已经有数了,想来记忆里冰凉柔软的触感应该就是朱大壮赤裸的身体了,苏晚晚觉得自己应该介怀的,然而这一刻她却只想笑,发自内心的。

  她给小桃描述了鱼腥草的样子以及生长特性就打发她出去了,朱大壮回避着苏晚晚的眼神,支支吾吾地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能说出来,苏晚晚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沉着冷静道:“我叫苏晚晚,我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我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我随时都有可能消失,所以这样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的我,你还喜欢吗?

  朱大壮顿时无所适从,深深吸口气才点点头。

  “我不叫苗小花,我也不是你娘子。”苏晚晚也长叹一口气,灰败颓然道了这一句。

  她不是苗小花,她不过就是个偷了别人身份,企图掩人耳目的坏女人,这样的女人,不值得朱大壮如此的。

  朱大壮眼角藏了泪,手里攥着的半截玉簪割破了手掌心,血流如注却感觉不到疼,二十年来第一次尝到了心痛的滋味,原来不是真的疼,而是钝钝地像是塞了一团破棉花,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憋闷窒息的无力感还不如死了好。

  “你不是苗小花,你也不是俺娘子,你的名字叫苏晚晚,俺晓得的。”朱大壮机械地重复了这么一句简单的话,转身便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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