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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觉身下一凉,在那一刹那,整个人的脑袋都是空白的。但本能反应使得我在这一刻还是没有放弃,在不断地挣扎着,反抗着。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我的诉求,我万万没想到,真的有人来了。

  尽管,那个人还在今天欺负过我。

  是李志鹏。

  或是见办公室门关着,他在外头敲着门,对着里头喊着:“爸,你在不在里头?我的钥匙落家里了,现在进不去了!”

  他的嗓门大,这么一叫,吓得李向阳立马停下了动作。

  他赶紧将自己的裤子提了上去,趁着这个时候,我立刻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李志鹏一直在外头敲门,他不得不过去开门,但在过去之前,还不忘回头对着我警告道:“今天的事情,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先杀了你,再杀了你妈!”

  要是我再年长些,必然不会像现在这般柔弱无助、任人欺凌,可就现在而言,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能威慑住我。

  我从心底里害怕着李向阳,在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吓得浑身颤抖,连忙点了点头,不敢将这件事说出去。

  李向阳整理好衣服后,出去又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他走过去给李志鹏开门,门一打开,就听到了他抱怨的声音:“爸,你怎么才过来开门啊?我今天出门的时候,把钥匙落家里头了,到家开门才想起来,害得我只能回来找你。”

  李向阳宠溺地摸了摸李志鹏的脑袋,对着他温和地说道:“你个傻小子,行了,正好我这边的事情结束了,就跟你一块回去吧。”

  我这才发现,原来李志鹏竟然是李向阳的儿子,难怪,他在班上敢这么放肆了。

  李向阳虽然对我不怎么样,但对李志鹏却疼爱的很,听着他的诸多抱怨,还是一遍遍地安抚着他的情绪。

  临走的时候,李志鹏忽然发现办公室里还有一个我,对着李向阳问道:“爸,她怎么在这儿啊?”

  李向阳转过头来看着我,刚才温和的眼神在看向我的那一刻,立刻转为了阴鹜:“学不会拼音,就被我留下来课外辅导了。”

  那眼底的警告,即便他不说,我也知道,他是想要我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彻底闭嘴。

  李志鹏一听这话,对着我吐了吐舌头,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说道:“就她那个傻样,爸你就算是给她课外辅导,也是浪费时间。”

  我隐忍着泪水,背起我的书包就往外走,并不打算再理会他们两个人。

  可等走远了,豆大的泪珠终于忍不住一颗一颗往下滚落。

  我不敢把这一切告诉别人,心里的委屈只能自己一个人承受。

  或是因为那天放学被李志鹏差点撞破,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李向阳再也没有把我留过堂。但李志鹏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欺负我,以各种名目问我要零花钱。

  第二天下午有体育课,体育老师特意到我们班上,对着班上的同学说道:“明天的课上,每个同学都自己准备一根跳绳,在学校小卖部那儿就有的买。”

  体育老师刚走,李志鹏就转过头来,对着我示意:“明天的跳绳,你顺便把我那根也买了。”

  “哦。”我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并不是没有试图反抗过,但时间久了,渐渐发现自己的反抗根本就是无用功。

  李志鹏在班上不止问我一个人要过零花钱,班主任李向阳就是他的爸爸,我不相信他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做的事情,可没有人管,也没有人敢去告诉老师。

  要是被发现告诉老师了,还会换来李志鹏更可怕的欺负。我见过李志鹏在下课的时候,让那个痴傻的同学趴在地上给他当马骑,见过他将反抗的同学的练习本撕碎扔进垃圾桶。

  他不敢惹那些家庭条件好的同学,但对于那些生活窘迫、无依无靠的人,反而成为了他欺负的对象。

  我答应了李志鹏给他买跳绳,想要用钱来换取自己平稳的生活。

  我不爱上学,可母亲一直希望我能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能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所以,我只能待在学校这个囚笼里。

  可我没想到,等到我小卖部一问,才发现跳绳需要一块钱一根。一天的零花钱只有一块钱,今天的已经给了李志鹏,我该怎么办?

  回家后,我跟母亲说了要买跳绳的事情。她问我要多少钱,我说两块,她点了点头,就把钱给我了。

  虽然母亲并没有多说什么,但对于我的印象却格外深刻,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在母亲面前说谎。

  第二天去学校,我给李志鹏买了跳绳,同时得知了李向阳被评为优秀教师的荣誉称号。原来,是他这段时间忙着评职称,所以没空来找我。

  李向阳被评为优秀教师后,连带着上课的时候都带着笑意。可即便他的面上笑着,我还是害怕。

  我的数学成绩不错,但语文却一直是吊车尾,因为,他教的是语文,我不想上他的课,听课的时候也总是心猿意马。

  这就导致我的语文成绩跟不上,李向阳又重新开始借着各种名目要给我课外补习。

  这就像是一个恶性循环,你越不喜欢什么,什么就越喜欢围绕着你打转。

  我不敢反抗,却也学聪明了,选择在办公室还有其他老师在的时候过去。李向阳不敢在那么多人面前对我动手动脚,有时候想偷偷地摸我几把,也被我躲了过去,他虽然不忿,却也没有办法。

  第一个学期,在我的担惊受怕中终于过去,在寒假之前,是期末考试。

  我对考试那天的情形已经记不大清了,只觉得考试结束后,好像自己就能永远脱离学校这座囚笼,久违的自由,正朝着我迎面扑来。

  但生活的苦难,在贫穷的风里忍气吞声,始终不会停歇。

  就在我考完期末考试的那天,我背着书包回家,就看到家里来了客人。

  那是一个五十多岁年纪的阿姨,对着我妈商量着一些事情。

  “叶青,我这次来,是要跟你说拆迁的事情。你也知道前几天,政。府那边下达了新的政策吧。这整条巷子里的房子都要拆了重新造,所以啊,你们只能在近期内赶紧搬走了。”

  我看到母亲一脸的担忧:“婶儿,你也知道我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不容易,这突然让人说搬就搬,你这是不给我们母女俩活路啊。”

  “叶青啊,这也不是我的主意,主要是政府要整改这片地方,这块要拆迁,我这也是没办法。”

  母亲为难地说道:“可是这突然之前让我们重新找房子,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再说,也很难找到像这块租金这么便宜的地方了。”

  她握着母亲的手,劝说着:“叶青,要不你就听婶儿一句劝。你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不容易,老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要不干脆就找个男人嫁了,这样孩子也有个爸爸,有个家,你的日子也不至于过得这么苦。”

  母亲苦笑着,自嘲地说了一句:“婶儿,你也知道我的日子。像我这样的女人,又有几个人愿意娶我回去呢。”

  那个人走了之后,我一步步走到母亲跟前,拉着她的裙摆对着她问道:“母亲,我们……是不是要搬家了?”

  她沉沉点了点头,疲倦地应道:“嗯。”

  我们只是这里的租户,得不到政。府的拆迁赔偿款。一纸拆迁令下来,一时间,真不知道我们该搬到哪里去才好。

  “别担心,这些事情,我会处理好的。”她开口安慰着我,随后忽而想到什么,对着我问道,“对了,今天不是学校里期末考试吗?考的怎么样?试卷难吗?”

  “难。”拼音难得我都傻眼了,看到试卷的那一刹那,整个人都懵了。数学试卷倒是简单的很,很快就写完了,可是语文,我却怎么着都摸不到门路。

  但这些话,我不敢跟母亲说,害怕她知道我的语文不好后,会去找李向阳给我辅导功课。

  或是见着我一脸愁闷的样子,母亲不再多问,转而去做晚饭。

  彼时刚放假重获自由的心,一下子又因为要搬家的事情而变得沉郁起来。

  我回身看着母亲美丽的倩影,她依旧是那么美,美得不可方物,但我却隐隐感觉到,她的眼神之中,已经透露着一丝沧桑和疲倦。

  想了想,我并没有跟往常一般,丢下书包就跑出去玩,而是从书包里拿出了语文书,从头开始一页页地复习着。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让母亲少为我的学习担心。

  接下来的几天,到家里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并不全是母亲的客人。其中有两个人,一个是萍姐,一个是李向阳。

  这次来的时候,萍姐依旧穿着一身旗袍,只不过,颜色从上次的青花瓷换成了暗红色,上面绣着一大朵一大朵的牡丹,配着鲜艳的口红,整个人活脱脱像是从画报里走出来的一样。

  她好像是过来劝母亲回什么地方,再一次被母亲赶了出去。

  至于李向阳,我不敢面对他,所以知道他来的时候,就立刻躲回了房间,也不知道他跟母亲说了什么。

  我只记得,那一年,母亲跟我说,她要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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