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住时机，冲着那边喊了起来：“阿姨，看看我家的白菜吧，都是我爸爸在地里挑过的，挑的最好最水灵的呢，才三角钱钱一斤，买一斤回去炒吧，还有丝瓜，你看看我家的丝瓜……多买点更便宜呢。”

　　彭大伟听见女儿的声音迅速抬头，吃惊的看见停在自己摊上的妇女。

　　原来这妇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

　　那妇女说道：“你们家白菜也太贵了吧，要这么贵哪里吃得起哦，你出三角钱贵了，有一家两角钱我都没买。”

　　彭大伟也觉得是如此，正要说小孩子都是乱说的，却只听见女儿脆生生的说：“阿姨，您自己看看，比比，我们的菜一点儿烂叶子都没有干干净净的，别家的能和我们比吗？还有啊阿姨，我们这菜是大棚里的蔬菜，可比其他菜大又水灵不信您瞧瞧——”

　　彭玉指着菜，让妇人看。

　　“是倒是，不过不能贵这么多啊。”妇女的确是被摊上水灵新鲜的蔬菜吸引了，干干净净看着就舒服，不过砍价是坚决不能退让的。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好一会儿，彭玉退让了：“哎呀亏了亏了，两角钱就两角钱吧，不过阿姨您可不能告诉别人，两角钱我们真亏了，看在您给我们开了个张才算两角钱的。”

　　“阿姨，两角钱钱我们就亏大了。你想想这买种子、肥料，每天照看、侍弄的，又要天没亮就砍了收拾……我们家好远呢，把菜推到城里也不轻松呢，阿姨，你这么漂亮，看您的衣服肯定也不是缺这一角钱两角钱的人……”

　　淳朴的年代里，大家都实话实说，哪有像彭玉这种才十来岁就满口谎话的。

　　再过十几年彭玉这番话就跟放屁、不，比放屁还不如，放屁还有阵臭气闻，彭玉的话就纯粹听个响。

　　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女人听了彭玉的话却是十角钱受用，眼角的余光瞟过彭玉父女俩衣服上的补丁：“那倒是，一角钱两角钱的我不差，就是不喜欢吃这个亏，我看这菜的确收拾得干净就买点吧。”

　　她挑了两颗白菜，递给彭大伟。彭大伟忙拿了借来的称来称。

　　“哎，你们从哪儿来的呀？”妇人挑拣着丝瓜，随口问道。

　　“从鹦鹉山那边过来的，半夜我们就起来了，走了几个小时的路呢，可累了。阿姨，丝瓜四角钱一斤，买两斤吧，都挑的嫩丝瓜，绝对没有老的，不好吃您明天来找我，我给您退钱。”彭玉热情的说。

　　在彭玉的热情推销下，妇人买了两颗白菜，两斤丝瓜，付完钱走了。

　　第一笔生意成交。

　　彭大伟半天说不出话来。

　　尽管女儿确实厉害，可是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地道。

　　还没等彭大伟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呢，就被自家父亲拉住了手：“你瞧着就是了。”

　　被岳父这么一拦着，彭大伟根本就不敢有什么意见，当初是入赘的彭家，孩子也称呼自己岳父为爷爷的，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妻子已经几年前就没了，可彭大伟是真的当眼前人是父亲了，反正他说的话，自己是不得不听的。

　　看到又来了两个挽着手的女人，看上去她们两个的关系还挺好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两波客人的关系，渐渐的小摊子这边的人气就上来了。

　　可把彭玉忙坏了，她一边负责招呼客人，一边介绍菜，没过多久嘴巴都说干了，可根本就不敢放松，谁知道过一会还有没有这样好的运道来那么多的客人啊。

　　彭玉越忙越开心，后来连收钱找钱的活也接过来，彭大伟只要称重就行了，反正她家心高气傲的父亲是不会沾惹这些什么世俗的东西的。

　　客人也不全都是爽快的卖菜的，也有那挑挑拣拣，也有问了价不买的，彭玉都一一应付得来。

　　差不多十点钟，顾客渐渐少了。白菜还剩了几颗，丝瓜全卖光了。

　　托彭玉的福，后来的摆在他们旁边摊子的茄子辣椒也卖出了不少。

　　见彭玉有了空档，摊主大婶笑眯眯的端给彭玉一碗水：“小妹儿，歇口气，来，喝碗水。”

　　彭大伟麻木着脸，显然不希望女儿去喝，觉得是欠了别人的，可彭玉跟亲爹不同，会做人，连忙甜笑向大婶说谢谢。

　　这会儿也没什么生意，身形偏胖大婶索性和彭玉闲聊。

　　无非是问她几岁了，叫什么，从哪里来，那问话的过程，其实和逗刚学会说话的奶娃娃差不多的口气。

　　“听你说是从鹦鹉山来的，那可远了，你一个小姑娘跟来可够累的……”

　　“对了，明天你们也要来么？干脆还摆在这里，咱们互相有个照应也好。”

　　“啊，要看家里长辈来不来，他们来的话我会帮忙的。”彭玉含含糊糊的应付过去。

　　鹦鹉山离鹦鹉村几公里地呢，她的菜估计今天就卖掉一半了，回头在周边的几个大院外边兜售一下就卖完了。

　　彭玉眼角余光瞟到彭大伟的脸色又消沉下去，估计是觉得自己在买菜上花言巧语骗人了不高兴加心虚吧。

　　喝完了水，把碗用清水冲了还给大婶，彭玉对彭大伟说：“爸，给我点钱，我去逛逛吧。”

　　彭大伟淡淡：“乱跑什么，走丢了哭不死你。”

　　彭玉不满彭大伟小看她：“我又不是三岁小娃，才多大的地方，我才不会走丢。”

　　彭玉算起来可以说是十四岁了，在鹦鹉村，已经是半个劳动力。

　　有些话说起来可怜，但是十四岁的姑娘，在农村，已经有些家长给她们相看未来的对象了。

　　“你要多少？”

　　“我要五块钱。”

　　“要这么多？”彭大伟看了眼是岳父也是爸的彭贵，见他没有意见，还点点头，就拿了钱给她走了。

　　她必须要点零用钱，因为她已经长大了。

　　有些东西，没妈教，爸爸也不可能说教这个，但是她还是经历了。

　　好在以前也知道妈妈每个月都有反常，知道要买草纸。

　　五块钱买草纸，应该是够这次用的，还有这个月带去学校上厕所用的纸。

　　用不要的写完的本子纸擦拭，那感觉已经不想体会了。

　　“你好，我要买草纸。”她已经走进了镇上的供销社。

　　最后一叠草纸，却正好在晏母面前，而晏母刚把钱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