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等人，我对医生说：“医生，抽我的吧，我是他儿子。”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定义我们的关系，当然只是为了让医生明白，而并不是出于真心的承认这样的关系。

　　医生惊诧的看着我，这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断然拒绝。

　　所有在场的医生和护士都很感动，他们没想到一个孩子有如此的孝心，可以感天动地。若是他们知道床上这个人是被这个孩子打成这样的又会作何感想？

　　一个护士突然间说道：“用我的吧，我是A型血。”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给她磕头，护士急忙将我扶起来，眼角噙着泪。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在想。

　　她长的并不漂亮，甚至是有点丑，身形肥胖，可是此时她在我的眼里是那样的亲切，那样的迷人。

　　晚上，娘在医院里照顾程常福，把我托付给邻家的一个女人照看。

　　按辈份，我要喊她姑姑。

　　她是村上最漂亮的女人，二十六岁，是个“望门寡”，没有人敢靠近她，尤其是男人。

　　四年前，经人介绍，她许给了邻村的一个小伙子，可惜还没进门，小伙子便莫名其妙的死了，婆家人骂她是个扫把星，其他人也觉得她是个白虎精，克夫命，所以没有人敢再娶她。

　　同是苦命人，只有娘和她的关系不错。

　　晚上，她和我睡在一起，紧紧的把我抱在怀里。

　　我搂着她的腰，闻着她身上的体香，很快就睡着。

　　她没有睡，身子一阵阵的燥热，毕竟我已经不完全是小孩子。咬了咬嘴唇，她终于下定决心，试探着拿起我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当然她不会太过分，毕竟一个是姑姑，一个是侄子。

　　后来，她含羞告诉了我这件事。

　　我早早的醒来，看着姑姑漂亮的面孔，轻轻的探头贴近她的脸，只觉得姑姑呼吸如兰，阵阵清香在一呼一吸间荡漾，不由得吻了她一下。

　　姑姑的身子一颤，翻过身来，吓得他连忙紧闭双眼，假装还没有醒过来。

　　姑姑也像是在梦中，又把手搭在我身上，脸正对着我，使得两个人嘴的距离仅差毫厘。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我们两个几乎是同时向前靠了靠，嘴唇碰到一起。

　　那是一种其妙的感觉，说不出的甜蜜，说不出的幸福。只觉得她的嘴唇很柔滑，很温热，很湿润，仿佛将一股子无法言表的冲动注入到我的体内，让我的心在跳，跳的很厉害。

　　我希望时间能够停止，就停止在这一刻，让我可以永远拥有这感觉，永远和姑姑在一起。

　　我的手鬼使神差的压到她的胸前，看她没有反应，干脆伸进衣服，切切实实的摸到着。此时的感觉就更加的奇妙，好像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在怂恿着我，让我低头去吃一口。

　　可惜不多时，姑姑的脸通红，微笑着睁开眼，用手在我的小脸上掐了一下，娇声道：“坏小子，不要装睡了，顶到人了！”

　　我羞红了脸，讪讪的暗怪自己不争气。

　　姑姑没有怪我，只是白了我一眼，笑道：“人小鬼大！”

　　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是那么的熟悉，我听得出来，是娘回来了。

　　我跟姑姑说了声，起身出门，远远的看见娘拐进程寡妇的家。

　　我奇怪的快步跟了过去，来到门前，只听娘哭着道：“你就救救他吧。他早晨刚醒过来，总是在喊妹子，我想他一定是想见你，你就看在他这些年对你的照顾去看看他。”

　　程寡妇有点气急败坏的嚷道：“他算什么东西，告诉你，老娘叉开腿让他搞是看在钱的份上，否则就他那个熊样，休想碰我一个指头。”

　　“可是……可是不管怎么说，他这几年也给了你不少钱，难道你就不能去看他一眼，和他说句话吗？”

　　“你去告诉他，老娘就是不去看他，咋地，要是觉得老娘无情，以后就不要来，男人算什么东西，老娘有的是。你也不学着点，听说你还是知识分子，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自己的男人都管不住，任他往老娘的胯下拱，狗屁！”

　　娘觉得呆不下去，匆匆地走出来，乍看到我，不由得一愣，有点不知所措。

　　我想去医院，看看那个男人为了这个泼妇做出怎样的举动。

　　娘起初不同意，但终是拗不过我，带我回到医院。

　　远远的就听到一阵沉闷嘶哑的哭喊声，那是一个男人的哭泣，其中又包含着怎样的心情？我感到厌恶，站在走廊中，不想进去。

　　娘拉了我一把，被我愤怒的甩开，接着转身跑开，一边大喊着：“我上学去了。”

　　我到学校的时候，第一节课业已结束。

　　崔玉香老师让我到办公室询问情况，办公室里还有三个老师，都闲着没事，看着我俩。

　　我默默的站着，任凭崔老师怎么问，什么话也不说。

　　崔老师猜到可能又是因为我的家事，也不再多问，让我回去上课。

　　中午放学后，崔老师趁着其他老师都不在的功夫，又将我叫到办公室，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我原原本本的跟她说了。她叹了口气，轻声道：“这么说，这些日子你娘要到医院照顾你爹，那你就到老师家住吧！”

　　我摇摇头，说：“不了，老师，俺怕娘担心。”

　　崔老师轻轻的在我鼻尖上刮了一下，说：“我会告诉你娘的，你记住，一定要好好学习，你可是老师的希望。”

　　我狠狠的点点头，突然间有些想投入老师怀抱的感觉。

　　我这怪怪的眼神被崔老师看到了，可是她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让我去把她的自行车从车棚推来。

　　崔玉香的脸有些发烫，她心里在想什么，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即使是知道也不敢想下去。她对我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师生？母子？亦或是她真的喜欢这个小男孩，因为我的眼神总是那么的忧郁，会使她不自觉的想起一个人，一个曾经让她砰然心动的男人。她不会忘记他，也不会忘记他的死。想到这里，她的心又开始剧烈的痛。

　　这些事情她后来都告诉我了，就连当时的感受也说的很详细。

　　崔老师用自行车载着我回家，她的男人正蹲在墙角抽着旱烟，看上去要五十多岁，穿着一件灰色的褂子，眼神木然，不停的咳嗽。

　　男人看到崔老师回来，站起身来，说：“回来了？饭在锅里，快吃吧！”

　　崔老师应了一声，拉着我进屋，把我那双脏乎乎的小手洗干净，扯下毛巾让我自己擦干。

　　我发现手中的毛巾很白净，绳子上挂着的那条脏乎乎的，突然间感觉到老师和她的男人就像这两条毛巾，极不相称，却又偏偏挂在同一条绳子上。

　　洗完手，崔老师将饭菜收拾好，对我说：“你先吃，我出去一趟。”

　　男人将烟袋往墙角磕了磕，又续了一管，继续抽起来，继续不停的咳嗽着。

　　崔老师回来后，急匆匆的吃着饭，边吃边对我说：“我去跟你娘说好了，这几天你不用回去了，住老师这儿就可以。”

　　吃完饭，崔老师又带着我回学校。

　　路上，我忍不住问：“老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崔老师笑着说：“我不是说了吗？你是老师的好学生，是老师的希望，所以对你好，老师可不想你因为家里的事情误了学业。”

　　我略有所悟的点点头。过了一阵，他突然间发现老师的肩膀一耸一耸的，仿佛是哭了连忙低声问：“老师，你？”

　　崔老师突然停下来，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

　　我从后座上跳下来，茫然的看着她。

　　崔老师一把将我揽在怀里，哽咽着说：“老师一直想要个孩子，可是无法实现，自从我第一次看到你，就特别的喜欢你，要是有个像你一样的孩子该多好，我真的好羡慕你娘。”

　　我心想：“要孩子就生一个呗，这有什么难？”这话当然不敢说出口，只觉得老师的怀是那样的温软，希望老师能多抱我一会。

　　但是崔老师很快就发现自己有些失态，放开我说：“木根，今天的事情谁也不要说，否则老师会生气的。”

　　我点点头，跟她一起回到学校。

　　上课的时候，我感觉到心里有些乱，满脑子的事情，乱哄哄的，想要把教室的东西砸的稀烂。

　　徐若雨看我双眼猩红，双拳紧握，牙关咯咯作响，嘴角斜弯，心中有些害怕，不由得将身子往里挪了挪。

　　我开始幻想，想着那个曾经欺负过徐若雨的高年级学生被我打的头破血流，跪在地上哀求我不要再打他……

　　许久，我的心境慢慢的平静下来，听老师正在朗读杜甫的诗，想到老师的话，安心听课。

　　下课后，徐若雨和几个女孩在一起做游戏，不时的偷眼看着我。

　　我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地上，斜倚着墙角。一阵风吹过，卷着沙尘向着这边奔来，我没有躲，甚至连背背身子都没有，只是闭上眼睛，任由沙尘吹了一身。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却偏偏这么做了，明明这样很难受；我想向徐若雨道歉的，可又偏偏不去，明明知道那一天是自己的错，而且我现在也慢慢的不再讨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