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口,位于庐江郡与武阳郡交界处,东西方向有贯穿庐江郡、武阳郡的乾江,南北方向上有接通洪都郡、凤鸣郡的离川大运河,是一处极为重要的交通枢纽。
黑龙号上午扬帆,下午便到达了津口。
甫一下船,繁华的气息便扑面而来,整个港口区人头攒动,车水马龙,一派热闹的景象。
陆羽在窦长河的带领下,直接来到于万里的府邸,递上了拜帖。
门房拿着拜帖看了看,没说什么,直接将陆羽等人带到偏厅等候。
到了偏厅之后,才发现原来早已有四五拨人等在这里了。
“这万合商会生意做的极大,而且手中掌握着许多紧俏的资源,这于府每天都有很多人上门拜访,说是门庭若市也丝毫不为过。”
窦长河担心陆羽年轻气盛,忍受不了怠慢,特意向他解释。
“不过少爷放心,这府中的刘管事与我关系颇好,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安排我们进去的。”
陆羽平静道:“入乡随俗,客随主便,等等也无妨。”
这一等便一连等了一个多时辰,除了续茶水的小厮外,始终没有人来接待他们。
另外那几拨客人,全都等不下去,自行离开了。
窦长河也被搞得没了耐性,拍案而起。
“这于府搞什么鬼?岂有这样的待客之道?我窦某人走南闯北多年,何时受到过这样的轻慢?少爷你且稍坐,我去让这于府的人见识一下我的手段,免得叫别人小瞧了我们陆家三房!”
说着,便要冲出去大干一场。
却被陆羽一把拉住了。
“窦叔,稍安勿躁,有人过来了。”
话刚落音,果然听到了脚步声。
窦长河不免一阵讶异,他的修为明明比陆羽的高,可陆羽竟比自己先一步察觉到了有人过来,这说明他的灵觉比自己还要敏锐。
窦长河暗暗心惊,他发现接触越深,反而越看不透这位小少爷的深浅。
“刘管事。”
一群人匆匆从门外走过,为首一人恰好是窦长河熟识的那名刘管事。
刘管事扭过头来,看到是窦长河时,脸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窦场主,你怎么在这里?”
窦长河被问得怒火攻心,不由一阵连连冷笑。
“我等的拜帖已经呈上一个多时辰了,刘管事居然还跑来问我怎么在这里,这便是贵府的待客之道么?”
刘管事这才恍然大悟,拍了拍脑门,连声赔罪道:“窦场主恕罪,敝府并非有意怠慢,实在敝府今日有紧要之事,无暇他顾,失礼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窦场主请再稍坐片刻,敝府马上有贵客上门,待我安排好接待事宜,再过来与窦场主好好畅谈。”
说完便要马上离开。
“刘管事且慢。”
窦长河心中已是怒极,但想起此行的目的,只好强忍怒火,耐着性子说道。
“这位是我家少爷,定安陆氏三房之主,医术精湛,他本身也是修炼之人,尤其擅长疗养伤势。”
“我等此来,乃是为了救治你们少主,贵府之事莫非比你们少主的安危还紧要么?”
刘管事正要说话,突然一声怒喝响起。
“刘常,你在搞什么鬼!薛神医马上就要到了,你还在磨蹭什么!”
一名管家模样的人,带着几个下人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走来。
刘管事刘常浑身一颤,忙道:“大管事息怒,我这就去准备。”
刘常看了看陆羽跟窦长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陪着小心说道:“大管事,这几位是定安陆家的人,他们是为了少主的伤势而来……”
“定安陆家?”
大管事瞟了陆羽等人一眼,目光落在窦长河身上。
“你是医者?”
刘常干咳一声。
“这位是虞山矿场的窦场主,之前曾来府上拜会过……这边这位陆少爷,才是精通医理之人……”
大管事又将视线移到陆羽身上。
目光逐渐冷淡。
他虽然没说一句话,但眼中那分明的轻蔑之色,却将他的意思表露无疑——就这臭小子?毛都没长齐,能有什么本事?
“几位从定安城特意赶来,也算有心了,只是我家少主的伤势已有解决之策,神针门薛神医马上就到,此事就不劳几位费心了。”
“定安城的陆天英当年也算是英雄人物,既然你们是陆家人,那便留在府上用些晚膳再走吧!”
这言外之意,竟是将陆羽等人当成了要饭的。
窦长河听得勃然大怒,正要发作,陆羽却先开口了:“这神针门也算是声名赫赫,既然有幸在这里遇上了,不如就让我们留下来,看看这位前辈高人究竟有何手段吧!”
大管事一脸倨傲道:“薛神医的手段还消说吗?这可是我亲自跑了四趟浮灵山,许以黄金万两,才请动这位圣手来到津口的。”
“陆少爷年纪轻轻,也算有几分眼力,能见识到这位圣手的手段,肯定是有莫大好处的。”
“你们想看便看吧,但切记不要凑得太近,这位薛神医脾气古怪,要是冲撞了他,别怪我乱棍将你们赶出府去!”
说完,不再理会陆羽等人,雷厉风行地指挥着手下,赶紧做好接待准备。
陆羽和窦长河便在一旁看着于府的一众下人忙前忙后,忙出忙进。
不但铺设了红毯、准备了花束,居然还有专门的奏乐之人,陆羽跟窦长河不禁看得目瞪口呆。
陆家也算是一方豪族,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阵仗迎接客人。
“这薛神医在江南一带极富盛名,据说他有十三路飞梭针法玄妙无比,有起死回生之效,医术虽高,但架子也大的出奇,这回算是真正见识了!”
窦长河忿忿不平地说道。
“这于府对他如此大张旗鼓,对待少爷却如此轻慢,如此厚此薄彼,实在叫人气愤。”
陆羽却面色平静,波澜不惊。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他们对这位薛神医有所求,对我们却没有什么可求的,反而是我们有事要求他们,他们这样的态度也没什么出奇的。”
过了一阵,万合商会的会长于万里也出来了,带着一家老小在门口列队迎接。
整个于府上上下下,全都严阵以待。
可那位薛神医却迟迟没到。
足足过了一刻钟有余,一声传唱才打破了于府的宁静。
“浮灵山神针门,薛神医到——”
随着这一声唱诺,旌旗招展,鲜花抛洒,礼乐奏鸣,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那薛神医乘坐一辆五彩辇车而来,在于府的门外缓缓停下。
“万合商会于万里恭迎薛神医大驾!”
于万里站在门口,恭恭敬敬地执着礼。
但那五彩辇车之上却没有反应。
“万合商会于万里恭迎薛神医大驾……”
“万合商会于万里恭迎薛神医大驾……”
于万里又毕恭毕敬地恭请了两次,那位薛神医却始终没有走下车来。
现场不禁议论纷纷,都不知是哪里出了岔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于万里不知所错之时,辇车之上终于响起了一个声音。
“病人呢?”
于万里怔了一下。
“犬子于荣舟在内院……”
“把他抬出来。”辇车之上的声音冷冷地道。
于万里一脸为难之色。
“这……犬子伤势严重,至今昏迷未醒,恐怕不便将其移动……还请薛神医移驾内院,当面为犬子诊断。”
“哼,废话那么多,你究竟要不要治,不治就算了!”
说话间,辇车便要掉头。
这下于万里可慌了神了,连忙制止。
“薛神医且慢……且稍等片刻,我这便让人将犬子抬出来。”
陆羽在一旁看得叹为观止。
怪不得别人说这位薛神医架子大,也怪不得这于府上下如此的兴师动众,他现在算是对这位薛神医的做派有了真切的认识。
不一会儿,于府的十几个下人就将一张床榻抬了出来。
那张床榻十分巨大,怕是拆掉了一面墙才从房里抬出来的。
床榻出来的路径,正好经过陆羽的身边。
陆羽凝神看去,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躺在床上,面色潮红,不醒人事,应该就是万合商会的少主于荣舟了。
“咦?”
陆羽体内的星图之上,医经星辰一阵奇异波动,从这些反馈来看,这个于荣舟的情况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少爷,你已看出他的问题了?”窦长河惊讶问道。
尽管他已经领教过陆羽医术的神妙,可现在见到陆羽又是一个照面就看出了于荣舟的问题,心中仍觉无比震撼。
“你说这位于少主,是练功走火入魔的?”陆羽问道。
“于府的人,当初是这么告诉属下的……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陆羽不动声色道:“先看看再说。”
床榻摆在了五彩辇车的旁边。
那位薛神医坐在车上,查看了一番于荣舟的情况之后,直接对一旁的于万里说了一句话。
“三万两黄金。”
全场响起一片吸气声。
看一个病人就三万两黄金,这钱也太好赚了!
陆羽不禁皱了皱眉。
都说医者仁心,可这位薛神医上来什么都还没做,就开始狮子大开口,如此做派简直枉为医者二字。
这样的人也能成为神医?
于万里也没想到,这薛神医一开口就是三万里黄金,不由瞪大了眼睛。
“薛神医,诊金之事可否商量一二,于某身为万合商会会长,这些年东奔西走,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可从没听说过如此高额的诊金……”
“别人收多少诊金,那是别人的事,你要找我薛玄真看病,我就要这个数,你要是嫌贵的话,可以去找那些诊金不高的人看!”
“这……薛神医有把握治好犬子么?”
“哼!我薛玄真的名号,你是第一天听说么?我包保你手到病除!”
于万里猛一咬牙。
“好!三万两就三万两!我这便命人取来!”
这万合商会不愧是江左之地的第一商会,财力雄厚,转眼间便将三个大箱子抬了出来,摆在五彩辇车的旁边。
箱口敞开,只见其中金光闪闪,将五彩辇车映照得更加地华丽。
这一下,那位薛神医总算是走下了辇车,众人终于得见其真容。
只见他六十岁上下的年纪,衣着考究,精神饱满,颇为几分世外高人的韵味。
他围着床榻转了一圈,脸上的表情云淡风轻。
“于会长到底是个聪明人,钱财终究不过身外物,跟令郎的命比起来,三万两黄金算得了什么呢!”
说话间,他取出了一套银针,随手捏起一根。
指间举轻若重,针上似有山岳之势,稳稳地朝于荣舟身上刺去。
一旁的陆羽看着他那落针的位置,眉头一跳。
“且慢!”
他忽然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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