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是福灵银行的库房。
入口左手边是黑檀木的书架,上面是一本本厚厚藏蓝色的书皮,右手边的架子上是一个个玻璃瓶,散发着金灿灿的光。书是客户的资料,而玻璃瓶中的则是福灵银行真正的财富——福灵。
宫祁璇丹唇轻启,念出高起航的名字。一本书轻飘飘地飞到他们面前。
“阿福,你有没有办法让杯子上的高起航的指纹按在这本书里?”
杯子是宫祁璇偷偷从舞会上带走的。
“啊?哦!”初震洋不知道宫祁璇的用意,但还是带着杯子走了。没过一会儿,带了一个指套回来,沾了印泥,轻轻在最后一页按了下去。
“你忘了就是忘了,为什么要骗我?”说这话时,初震洋有点气鼓鼓。他原本以为真的是什么售后服务,直到宫祁璇让他做指套他才明白其中的缘由。
福灵银行员工手册中记载,每条业务,日清月结,以业务相关客户手印为办讫标志。宫祁璇那日忘记留存高大娘的手印,出了纰漏。
除客户自愿,员工无法主动接触客户,所以宫祁璇才骗初震洋带他舞会,为的就是获取高起航的手印。
“我知道,我有的时候看起来不是那么机灵。但是我不傻,我是被欺骗过一世的人。这一世,我还会遇到很多谎言,但我希望那不是你!”
初震洋说这话的时候木头脸上像蒙了一层霜。
在宫祁璇心里这本就是一件不用多说的小事,她没想到初震洋对此如此敏感。应该是前世的记忆,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对不起啦,那我们约定以后谁都不许骗对方好不好?”宫祁璇伸出手要跟初震洋拉钩。初震洋瞟了一眼宫祁璇,没有理睬他。
为什么这么智障的情景,他竟然有一丝熟悉?怕不是自己小的时候见过宫祁璇?初震洋暗自揣测。
宫祁璇翻看了几页高起航的客户档案,准备将其归档,初震洋却无意间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不由地伸手把书抢了过来,他本想翻看,却见书中的文字一点点扩大,直到墨色吞没自己。
见初震洋莫名其妙被书吞,宫祁璇马上伸手拉他,可是吸力太强,为了避免两个人都被卷进去,宫祁璇无奈地放开了手。
初震洋醒来时候是在马背上,对此并没有十分惊讶,自从遇见宫祁璇后遇见什么都不足为怪了。
只是他穿了一身多年未穿过的褂子,后面的跟着一顶红色的轿子,耳朵里都是吹吹打打的迎亲调子。转眼到了初公馆,公馆里张灯结彩的。
他的哥哥,初震岳身上穿了一套西装,胸前却戴了一朵大红花。
他说:“弟弟辛苦了,一大早就去帮哥哥迎亲。”
果然,他的哥哥不会那么容易死掉。他会跟小时候约定的一样,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长大,找到自己心爱的姑娘,拜堂成亲,平凡地走过这一生。
初震洋喜出望外。
哥哥作为长子,初震岳跟初震洋不一样,他小小年纪就知道自己的责任。他在学堂的成绩好,课业结束过就帮父亲打理生意。
而相比之下,初震洋就潇洒多了。继承家业的责任交给了哥哥。自己学堂的课不用上心,闲着没事就可以在捣鼓自己的木工。
要是自己闯了祸,哥哥也会给庇护自己。记得有一次他为了给母亲做一个自动麻将机,将父亲收藏的百年檀木八仙桌拆了个稀巴烂。
被父亲抽了鞭子,不准吃饭,罚跪祠堂,他哥来陪他跪了半宿。初震岳身体不好,他父亲害怕哥哥撑不住,才把他们一起放了出来。
那个时候,父亲总说,哥哥将来就是初家的当家的,而弟弟你就是个败家子。
初震洋没有生出同胞之间的嫉妒心。他的梦想就是当一名不吃喝嫖赌,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纨绔子弟。
只是海边的那次事故改变了一切。
一拜天地。哥,你没有死,真好。
二拜高堂。初震岳脸上带着微笑,父母脸上也是喜气洋洋。初震洋想,一家人就是应该这样整整齐齐。
夫妻对拜。司仪大声的喊着,可是新娘的头转向了初震岳,却迟迟没有地下头。
马上就能送入洞房了,初震洋担心着哥哥的大婚出什么乱子,也跟着焦急起来。
突然,新娘掀开了盖头。人们顿时议论纷纷,新娘子怎么可以自己摘盖头。
初震洋也在好奇,哥哥到底是找了一个怎样奇怪的姑娘,定睛一看竟然是宫祁璇。
“快走,再不走,我们就回不去了!”宫祁璇二话不说就拉着初震洋往外面跑。
“你不是我嫂子,你为什么要破坏我哥哥的婚礼?”初震洋停了下来,不肯走。
“你给老娘清醒一点,你哥早已经死了。哪来的婚礼?”
死了?他不是明明刚才还在对我笑吗?
周着的人、灯、红绸缎,纷纷变成了五彩斑斓的大泡沫。宫祁璇身着喜服拉着初震洋挤破一个个泡沫冲了出去。
两个人刚刚离开了化作巨大泡沫而炸裂的初公馆,便来到了海边。天上的云很黑,又很低,仿佛就要压塌下来。
平静的海水突然掀起巨浪,浪中有一双胳膊在不停的扑腾。
“哥,哥!”初震洋向海里扑去。
“震洋,你不要去。你回来。”宫祁璇刚想去拦他,却被另一个人抢先抱住了初震洋的腰。
是高起航。
怪不得总觉得他俩之间气氛怪怪的,果然有故事。
宫祁璇来不及想太多。因为初震洋已经挣开了高起航的阻拦。宫祁璇连忙也追上去阻拦初震洋。
“你不能去,你要是在这里死了,就真死了。”
三个人挣扎的时候,那双手已经沉入了大海,没有踪影。
初震洋已经绝望了,他瘫软在地上,无力地抓着身边的沙土。
“你救救他啊,那我的命去救他啊!”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宫祁璇。
“你我都是无命之人?拿什么救他?”
说起来自己也不过是个卖身为奴的活死人,没有什么救他哥的筹码。
大海也化成巨大的泡沫,破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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