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海山走过去捡起王家安扔在地上的‘岳家枪’，笑着说：“家安，艺无止境。刘连长可不是那么容易打赢的。上次不是他另有任务，要不这次破袭战，他也会大显身手。”

　　王家安红着脸不吭声。

　　姜海山把柳枝拄在地上说：“我在这里说了吧。刘青山刘连长曾是陕甘的镖头，得到过崆峒派真传。”

　　刘青山赶紧打断姜海山：“司令员，过去的事儿咱不提了。我参加了革命，就是一名无产阶级战士。我先向您检讨，身为连长不该和新兵怄气比武。”

　　姜海山摆摆手对王家安说：“王家安！不能因为你救过我就不批评你。林二柱同志上次对你的态度是有不对的地方。假如那一天，你是一个哨兵，有不明身份的人直闯司令部大门，你要不要拦住询问？”

　　王家安立正道：“司令员，我没说他拦住我不对。他是把刺刀对准了我姐的胸口”

　　林二柱辩解道：“你胡说，我没有！”

　　王家平风尘仆仆从前沿赶回团部，立正报告：“团座，我团阵地前沿发现日军骑兵。”

　　季虎亭没有吭声，他把烟锅慢慢伸进烟叶布袋，装出一锅烟就着蜡烛点燃，随口吩咐道：“命令各营，鬼子不前进到50米内，不许开枪。”

　　参谋长李锋回抓起桌上的电话下达命令。季虎亭抽了一口烟：“叫大家注意警戒，一定要注意防炮。”

　　李锋回说：“团座，日军一般是会避免夜间作战的。”

　　季虎亭起身站起来，语调疲惫地说：“你下命令吧。我要下去看看。王家平，带上几个人跟我走。”

　　隆隆的炮声越来越近，季虎亭伏在战壕边用望远镜往远处看着。王家平腰挎驳壳枪，背着大刀护卫在团长身边。

　　徐州城内破败的街道上，王家平陪同季虎亭骑马检查各预设工事。工事里人很少。只有一两个人占住地方。

　　季虎亭看着周围的一切，皱紧了眉头一语不发。

　　317团的城郊阵地上，负责侦查的骑兵退去后，日军的进攻开始了。季虎亭头戴钢盔，提着一支花机关枪到处巡视。王家平紧跟其后。

　　一发校射炮弹呼啸着从他们头顶飞过。王家平猛喊一声：“团长，卧倒！”

　　季虎亭大喊着：“注意防炮！注意防炮！”他的喊声被炮弹爆炸掀起的尘土掩盖了。

　　四十分钟炮火准备，硝烟尚未散去，鬼子的步兵分散着队形冲了上来。随队进攻的还有几辆坦克和装甲战车。

　　战壕里王家平抹了一把脸，吐掉嘴里的土。他看到不远处有个士兵已被炮弹炸死，就过去拿起了他的步枪。一拉枪栓顶上子弹。

　　季虎亭拍打着尘土咳嗽了几声，即可举起望远镜观察。

　　王家安趴伏在团长旁边伸出步枪瞄准。血红的旭日徽出现在坦克炮塔上，与那个炸死自己新娘和弟弟的铁鸟上的如出一辙。王家平怒火中烧，咬紧了牙关。

　　阵地上忽然安静下来，除了飘散的硝烟，就是日军装甲车辆引擎发出了噪声。

　　季虎亭脸色阴沉，吐了一口嘴里的土，命令身边士兵：“100米之外不许开枪。奶奶的，无非是个鱼死网破！王家平，叫曲飞来！”

　　王家平收回步枪沿着战壕向前摸去。

　　王家安和林二柱斗嘴的当儿，妇救会长尹东霞和李珍儿也赶到了打麦场。

　　李珍儿上去责备家安说：“家安，不错，我们当初参加革命就是为了给死难亲人报仇。可我们报的不是私仇，是国仇。你是作战勇敢立了功，可也不能盛气凌人。就算是当初林二柱同志用刺刀对准过我，那也是在进一个哨兵的本分。他有多大的恶意呢？你能好好训练，不惹是生非吗？”

　　王家安抬头看了看面色严肃的姜海山，又低下了头。

　　李珍儿涨红了脸说：“你，向战友道歉，向首长认错！”

　　王家安终于明白了错误，他诚恳认错：“司令员，我错了。我就是看不惯林二柱装模做样，冒充革命前辈教训新兵。他不过比我们早来三个月。”

　　姜海山一听，不由得又笑了起来，他说：“你俩一个排长，一个班长，要搞好团结啊。嗯，二柱，你是不是冒充过革命老前辈？”

　　林二柱红了脸：“我，我就是觉得我是老兵……”

　　姜海山说：“不管新兵老兵，大家走到一起都是革命同志。过去红军讲究官兵平等，现在是八路军也一样。王家安也有要检讨的地方。有了问题不能闷在心里，我们还有连长，有指导员，还有我。该反映的就反映，该提意见的提意见。不能私下里闹意气。”

　　王家安又认错：“首长，我知道错了。我回去写检查。”

　　姜海山笑着说：“好，林二柱也要写一份检查。王家安识字比你多，不会写的字叫他帮你。”

　　姜海山幽默的话语，一下把大家都给逗笑了。

　　317团的前沿阵地，曲飞全副武装趴在季虎亭边上，阵地前面鬼子的进攻队形越来越近了。

　　季虎亭吐了一口口水，命令道：“曲飞，找几个人用集束手榴弹炸掉敌人几辆装甲车。”

　　曲飞眯着眼睛往前看了看，点头答应一声：“是！”

　　曲飞走后，季虎亭一顺手里的花机关枪大喊一声：“全体准备战斗！”

　　王家平没有吱声，从衣兜里掏出一根布带子把三颗手榴弹用力捆在一起。

　　季虎亭顺手揪下一根发芽的草根，放在嘴里咀嚼着问道：“你也要参加敢死队？这可是真正的九死一生。比上次还凶险。”

　　季虎亭叹了一口气，讲着那句口头禅：“瓦罐不离井口破。穿了二尺半，都要面临着这一天。”

　　王家平思量着说道：“团长。我看我们的敢死队不能往前冲。而是等他的战车开过来碾压我们的战壕时再出手。就这样往前冲，不等到车前就被打死了。”

　　季虎亭吐掉嘴里的草根，眨眨眼道：“你说的是，可是那样炸了鬼子的战车，也能伤着自己的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