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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不知道从哪里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低声,“你知道了。”

  裴悦豁然抬头,狠狠的拭了脸上的泪,不让自己露出软弱的一面。

  她点头,还是只看裴庆林的仪容,“是,我知道了。”

  两个人简短的对话,意义不明,却又心照不宣。

  他忽然轻嗤一声,原本紧绷阴沉的表情,有些意外松懈下来。

  没被察觉之前,他一颗心终究是悬着的,就像是头顶安放着一把刀似的,不能心安。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把刀就会掉下来,打他个措手不及。

  可是此刻,所有谎言被出戳破,他竟出乎意外的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似的。

  “什么时候知道的?”

  裴初摘下了金丝边的眼镜,随手折好,放在了上衣口袋,那双阴柔狭长的眼睛,轻轻落在墓碑上。

  裴悦说:“前几天。”

  他又是嗤笑一声,“你都记起来了?”

  两个人静静对话,这时,身后不远处唐默的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急促的铃声,打破了沉凝的气氛。

  白明皱眉接起,随后脸色大变,瞳孔微微睁大,像是听到了什么无比震惊的消息,蓦地转头朝墓园外面的方向望去。

  墓园外的方向,暂时还看不到什么人,只有纷乱的落雪。

  白明神情焦急,捏着电话,快步的走上来,想要附耳跟裴初汇报。

  却被裴初伸手轻轻挡开,像是不在意了似的。

  白明压低声音,口中隐约跳出几个字眼,韩逸、裴氏家族的人,包围这里什么的。

  裴初根本就没认真听,视线微转,深深重重落在裴悦身上。

  白明眼见着两人情况不对,也不敢去催。

  转身快步的朝墓园外跑去,但愿能拦住那些正在往墓园而来的人,至少……能拦住多久是多久。

  白明的离开,让这静谧的一隅天地间,只剩下裴初与裴悦。

  她跪的双腿有些麻,撑着地面,动作迟缓的站起来。

  裴初条件反射的想要去抱她,指尖动了动,却没了下面的动作,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她终于站直,朝他走了几步。

  一双微红的眼睛,仍旧带着水汽,却果决而冷情,没了半点温度。

  微抬下巴,视线锁定裴初,双唇颤抖,声线抖的不成样子:“我……我是……我,是苏染是不是?”

  一句话,又惊又痛。

  他薄唇浅弯,像是从前一样的笑,眼底零落的温柔却仿佛被冻结了。

  事已至此,他做的事情,没有后悔的时候。

  “是。”

  一个字,话音刚落。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乍然响起。

  裴初侧脸微一偏,阴柔脸上,笑容一点不变。

  面前,是紧握着左手,浑身颤抖的她。

  极度的怒跟痛,让她胸口距离起伏,下唇咬的渗血。

  裴初笑着伸手,不着痕迹的摸了摸自己被打的侧脸,再度看她时,被狠狠的蜇痛了。

  那是怎么样的眼神,痛恨愤怒,寒的这大雪天都要让他心冷。

  她咬着牙关,一字一顿,“我以为你会否认。”

  他轻笑,眼底却不带半分笑意,就像是挂在脸上的面具似的,“你不是都记起来了吗?”

  再否认,还有什么意义。

  她只是记起了某一部分,可是恢复的记忆,不管多少,都会强烈的冲击现在所有的记忆跟认知,然后就即将决堤的水坝,早晚会彻底被冲垮。

  会慢慢推翻关于裴悦的虚假的人生跟记忆。

  她意识到裴悦是假的越多,就明白苏染是真的越多。

  然后她就会记起的越多。

  她攥的发疼的手,极力的忍住了再给他一个耳光的冲动。

  出离愤怒之中,她质问:“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下那么狠的手!”

  她所指的是裴庆林的事情。

  裴初抬起头,轻轻一叹,似笑非笑:“很简单,我有想要的东西。”

  苏染胸口闷的有些喘不过气,飘落的雪瓣落在她睫上。

  融化之后,渗入眼角像是泪一样。

  她忍不住疯狂的大吼,厉声的逼问他:“你想要什么?钱财权利?裴家?他对你视如己出,你若开口要求,他会不给你吗?我对裴家没有半点兴趣,若是一定要个继承人,除了你他会选别人吗?你一定要用这种方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没办法去想象,当时的裴初是怎么对裴庆林下的去手的。

  裴初面对她的质问,只是别开头,淡淡说:“我不会去求别人得到自己想要的。”

  她露出了一个错愕表情,“所以,裴初你为了你那点尊严,你就决定自己出手,害死他?然后夺取裴家?”

  裴初弯着薄唇,语气忽然变的嘲弄:“不要说的你多么了解他,我若是不这么做,你真的以为他会给我想要的?”

  “你就那么肯定他不会?你要求过吗?”

  裴初眼神锋冷起来,“我想要的,除了裴家,还有你。他……肯给吗?”

  当年促使裴初那么快实行计划的最重要原因,是因为裴庆林已经放弃了把苏染许给他。

  她怔然,指了指自己:“我?”

  裴初沉默。

  苏染朝他走近一步,咬着下唇,似哭似笑:“你是说我?裴初……你确定你对我,不是得不到而生的执念吗?你想要我,难道不是因为韩逸、难道不是因为裴家,难道不是因为你想满足自己吗?”

  裴初唇角微僵,那抹嘲弄消失了。

  “在你心里,我只是你得胜的筹码吧。”

  她阖上眼睛,忽然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尽了似的。

  三年的时光,日夜相处,从没有想过竟然是一场虚假的戏。=

  “你给我裴悦的身份,你掌管了裴家,你用我稳住了裴家的局势,说到底……你心里的,最爱的是权利,是裴家的产业。”

  裴初神情一震,像是被戳中了心中最不为人道的地方。

  她转身,背对裴初,伸手慢慢的将自己无名指上那点微芒摘下。

  手心一松,那点冰冷的微芒无声了掉进了地上的雪里,哽咽道:“你……你不该对他下手的。”

  戒指摘掉时,仿佛禁锢裴悦的无声枷锁,也消失了。

  此时,墓园的远处,走过来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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