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委屈到不行,转身的刹那,眼泪就大颗大颗地往掉,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我和夏越也会走到这么难堪的境地,而且还是因为一个和我八杆子打不到关系的男人,一想到她说的那些话,我的心就撕心裂肺地疼,高一鸣明显就是在玩套路算计我和她,她怎么就看不出来呢?我和她久未见面,矛盾沉寂已久,高一鸣今天叫我到他们的家里,也不过是唤醒并加剧我跟她之间的矛盾而已,可是夏越不明白,还以为我是怀着龌龊的目的在勾搭高一鸣,这也因此可见高一鸣在她面前没少做工作,女人和女人之间的友谊真的很脆弱,只要男人几句别有用心的挑拨就足够摧毁两个人的信任了。
只是高一鸣到底在图什么?
我回到家里,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让我倍感不安的是,薛氏夫妇到了!
薛照前几天说他们会来,可是没说具体日期,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我可没忘记当初薛夫人是怎么警告我的,可是我没听她的话,才没几天功夫就成功地怀孕了,虽然这孩子并不是薛照的,可是她并不知道真相,所以,这一切看在她眼里,明显就是我对她赤果果的挑衅,且那颗想嫁入豪门飞上枝头的心是如此地迫不及待!
我一进门,就看见薛夫人阴沉着脸坐在沙发,薛照一言不发坐在她对面,薛先生倒是面色淡然,但那种压抑的不快写满了眼角眉梢。’
房间里的气氛十分紧张。
像一根针扎破了气球,我这个突然的闯入者打破了这个氛围。
我没料到他们这么快到来,站在玄关处一时愣住了,心里懊悔不已,要知道他们来了,我就不回来了,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免得被薛夫人骂。
薛夫人一见我就两眼冒火,又十分鄙夷。
薛照见这情形,起身走过来,问:“去哪了?”
我极小声地说:“无聊,出去逛逛。”
“先回屋去吧。”他给我一个安慰的眼神。
我点点头,在薛夫人能杀的眼神中快速进了房间,但是我把门留了一条缝,想听听他们到底是怎么商量的。
不一会儿,就听薛夫人语气很强硬地说:“阿照,爸爸妈妈是为你好,你不可以在这种事情上任性!”
“你知道什么叫对我好?”薛照淡淡地问。
“这是为你的人生负责!爸爸妈妈怎么会害你?”薛夫人有点动气。
薛照冷笑:“父母皆祸害。”
“混账!你是怎么跟你妈说话的?”薛先生本来一直没发一言,见薛照语出不敬,大怒。
声音深厚,底气十足,吓了我一大跳。
薛照在一声责骂中,沉寂了自己。
接下来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果然是不同意的,呵,预料之中,即使薛先生认为薛照对我有几分真心的喜欢也不会成全的,门第之差,云泥之别,无法同路。
不一会,薛照说:“我听唐清说,你上次找她时,是同意了我们的。”
这应该是对薛先生说的,薛先生说:“我现在也是同意的,不过是同意你们交往,但是结婚不行,她怕是误会了我的意思。”
薛照冷笑:“到底是当官的,一句话能翻出好几个意思。”
我回想当时,薛先生确实没亲口说同意我们结婚,只是说薛照喜欢我,所以就由着他了,唉,人家说句话都留有余地等着回头推翻,倒是我傻傻地以为人家是同意了,搞得我为此惶惶然好久。
怕是担心薛先生发作,薛夫人抢先说:“无论多少个意思,都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为我好!为我好!满嘴的为我好!你知道什么叫为我好吗?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你不知道!你都不知道我要什么,你怎么为我好?”薛照彻底发作了,对着薛夫人大声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客厅里就传来扑通一声闷响,我吓了一大跳,刚想跑出去,就听见薛夫人哭道:“你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啊?他不是小孩子了,你就不能有话好好说,上次要不是你动手打他,他会跑来承南,结果惹出这么多事吗?……”
没想到薛先生还动手了!
我的天,真看不出来文质彬彬的薛先生竟然这么暴力对待自己的儿子!
我悄悄地打开门,伸头看一眼,就见薛照趴在地上,薛夫人正在拉他,他默默地爬起身,嘴角紧紧地抿着,垂着眼皮,看得出来是在极力隐忍着情绪。
薛夫人哭哭啼啼的抹眼泪,一边拉薛照给他掸身上的灰尘,一边责怪着薛先生的粗暴。
薛先生沉着脸怒视薛照,大有一言不和再冲上去打他一顿的架势。
我吓得缩回了头。
自从认识薛照,他总是一边笑得阳光灿烂,一边不动声色地坑人,后来失忆后就变得阴晴不定,话少了,笑容也变少了,虽然也坑过我,但是后来真的对我温柔多了,尽到了一个男朋友所有的温柔责任。
从他的只言片语,我猜测过他的成长环境,可能是父母太霸权所以才导致他的叛逆期延长甚至骨子里的一些无处发泄的暴戾,但是眼前这一幕,真的震惊到我了,他都二十好几岁了,薛先生竟然还说打就打,可想而知在他还没成年没能力为自己的人生作主时,究竟挨过多少棍棒了。
突然地心疼。
看似光鲜的家世和温柔又疼爱他的父母,背后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难怪他憎恨我父母的亲情绑架,原来他一直被绑架着,从来没有摆脱过,他要留在承南,也只是为了远离那个绑架他的家庭。
我关紧门,假装自己没看到这一切,薛照那么要强,他肯定不希望我看到他如此狼狈的一面。
不多时,我听见关门声,薛氏夫妇离开了。
这件事,无定论。
我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看薛照,去的话怕他尴尬,不去又觉得这事因自己而起却让他替我担着责任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我这人吧,遇事就是想太多,前怕狼后怕虎的,从来不敢决断,哪怕是在这一点点小事上,也是如此,我痛恨这样的自己。
敲门声起,终结了我的纠结。
我打开门,薛照站在门外,他清俊的脸庞上还沾着灰尘,头发有些乱,我视线下线,膝盖处有一块红肿,他就那么怔怔地看着我,突然一伸手,就将我捞进了怀里,紧紧地抱着,这样热烈凶猛的拥抱我好久不曾感受过了,这让我突然想起那个人。
不要想!不该想!
我赶紧压下那个念头,犹豫了一下,将手轻轻地环上薛照的腰,此时,他需要安慰。
半晌,力度渐松,薛照抬起脑袋,轻叹了一口气说:“你放心吧,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的!”
时至此时,他还惦记着答应我要照顾好这个孩子的事,我有些感动,也很歉疚,嗫嚅着嘴唇,轻轻地蹦出几个我也觉得极为残忍的字:“要不行,就算了吧。”
他握紧我的肩膀的手猛地一紧,“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的婚纱解除,孩子我自行处理,你对你爸妈说出真相,只要让他们别为难我就行了,其他的,你不必再操心,更不需要为我而去和父母对抗,我受不起的。”我低下头,将自己的意思坦白地轻轻说出来。
曾经我是多么希望薛氏夫妇来阻挡我跟薛照的订婚,可是那时他们没有,他们不想刺激失忆的薛照于是一时顺从了他,给了他足够的尊重和选择的自由,可是现在却想把给予薛照的这点自由再次收回去,可见他们多么过分。
先是给予,再收回去,这种做法多么残忍,薛氏夫妇不知道这给薛照多大的打击,可是我了解薛照的痛苦,只是我帮不了他。
那时的我委屈,不甘心,怨恨,所有情绪的根源就是和薛照订婚,可是现在见廿薛氏夫妇如此行事,我仍是觉得不齿。
薛照听完我的话,他抓我的肩膀的手更是用力,声音沉而慌:“你早就这样想了,是不是?”
“我们当初在一起的原因,你忘记了吗?”我小声提醒他,我对薛照的感情很复杂,歉疚,心疼,感激,害怕,唯独没有爱,很遗憾。
我从来没有忘记,当初我们因白牧野而和,现在再因白牧野的孩子而分,听起来很合逻辑因果。
“如果我不放手呢?”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我,不知道为何,这一刻,我突然感觉到了薛照的真诚,他的眼睛里满是执著,不是好胜的那种执著,是惊慌,是真诚。
“你又何苦呢?”我长叹一声,“薛照,人要学会向现实低头,就像我当初向你低头一样,哪怕是用一生作赌,也不得不赌。”
我们这一生似乎会有很多选择,其实真正面临选择的时候,可选择的路很少很少,甚至只有一条。
薛照没说话,他默默地转身回房,以我这段时间对他的了解,他这种态度就意味着他不妥协,他只是暂时放弃了跟我沟通。
薛氏夫妇前来,免不了有人宴请,第二天傍晚,薛照就让我盛装打扮出席一场晚宴,我一想到又要面对承南那些大佬们,就心里发慌,我这段时间闹出来的大新闻可不少,在他们眼里,我声名早已狼藉不堪,我也无颜面对他们,不如不见,只是现在跟薛照订了婚,身份特殊,又不得不见。
我心想,去就去吧,不过是走个过场,给薛照撑着面子,也没什么大不了。
又是思卡尔酒店,一间中等小宴会厅,能容下一二十人,承南市官场上顶尖人物全到了,都携带家属,我寻遍了全场,没看到谭倩,上次她说她去了国外,大概还没回来。
让我意外又觉得意料之中的是,白牧野也来了,带着江楚楚,他们还在一起。
他们二人一出现,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有夸赞的,当然更多的内心里都有看好戏的意味,毕竟今天要宴请的人是薛先生,而薛家与白家的关系那可是无数碗狗血烹饪而成的,我和薛照的订婚宴上,白牧野惹的那出闹剧,在座的各位都是见证者。
现在白牧野和薛照再次狭路相逢,而我这个女主角也没缺席,拼风度拼演戏就在今晚这一席之间了。
我挽着薛照的胳膊站在他旁边,目光低垂,看向脚尖前两米处,假装一切与自己无关。
余光中,白牧野一身白色西装,江楚楚明黄的纱裙套路,黄白颜色都是轻色调,再加上二人气质出众,往那里一站,简直耀眼夺目。
即使我想忍住不看,也不受控地斜了几眼。
一见那人,我的手就忍不住地抚上小腹,那里有他的生命,然而他却不知道,他是别的女人的未婚夫,我也陪在别的男人身边,我们彼此毫不相干。
多么酸涩心酸的人生啊。
薛照歪头看我一眼,神色温柔一笑,抽手扶住了我的腰,用不大不小正好能被众人听见的声音提醒:“你慢点。”
我感激一笑,点点头。
他体贴,我温柔,画面缱绻。
我下意识地去看那人的反应,他的脸朝向一边,正跟江楚楚说着什么,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我,心里陡然一空,有强烈的急速下坠感,窒息的疼。
想让他吃醋,却看到他若无其事,那种感觉,瞬间撕碎了我。
我低下头,压下心底的苦涩,跟着薛照走向座位。
那边,他和江楚楚也归了座,因为我们都是小辈,很不巧地,他就坐在薛照身边,而我和他之间,隔着薛照。
这座位位置,有些尴尬,又隐含着某些玄机。
心中早已翻江倒海,我面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像是一个早已从前尘往事中抽身而出过起了新生活的女人。
薛照也是,他体贴周到,不劳服务员动手,将碗筷摆放到我的面前。
“哟,阿照也懂得心疼人了呢。”旁边不知道是谁家的家属见状轻笑了一声。
本来平静的画面突然就被打碎了,薛照温柔地看着,眼底无限眷恋,朝那个女人解释说:“小清怀孕了。”
一言惊起千层浪,我只觉得无数道目光齐齐射向我,还包括那人的,像抹了毒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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