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门铃打破了我跟白牧野之间突然出现的尴尬气氛,也打破了我内心初建的宁静,我和白牧野来这个地方才三天,怎么会有人知道?
白牧野也有些惊诧,与我面面相觑之后,他轻轻地站起身,伸手做了一个动作示意我别出声别紧张,然后轻手轻脚向大门走去。
我的心高高吊到了嗓子眼,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七上八下地胡乱猜测着。
白牧野透过猫眼往外看,随即脸色舒展,身体放松下来,打开了门。
我观察着他的神情变化,也随之一松。
门外传来一个大叔的声音:“您好,我是小区保安,有人举报说,有人撬门进了这个房子,特地过来看看,请问您是什么人?”
“我就是这个房子的主人,过来忘记带钥匙了。”白牧野解释。
原来是小区保安,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才发觉后背紧张得已经出了细汗,呵,我现在真是个惊弓之鸟。
“您能证明您的身份吗?”保安追问,然后伸头往里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我,又赶紧把脑袋缩回去。
“我姓白,你们保安队长老郭知道我,你问他就行了。”说罢白牧野就迅速关上了门,大概是他气场太强大,那保安没再追问。
他走回来再次坐下来,看着我的脸,轻笑:“吓到了吧?”
我咬咬嘴唇,诚实地点头。
“有我呢,不用紧张。”他挑唇一笑,拿起筷子夹了块蘑菇放到我的碗里,“吃饭吧。”
有我呢……以前他也说过多次类似的话,给我满满的安全感,每次听来都那么暖人心,如今再次听见,只觉得喉咙有什么东西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默默地端起碗,垂着眼吃饭。。
“夏越的事,我查了一下。”
他的话瞬间将我从伤春悲秋的情绪中拉了出来,“你查到了什么?”
我本想动用薛照的关系帮我查的,后来薛氏夫妇突然到来,根本没给我时间,然后我就跑出来了,没想到白牧野竟然帮我查了,我激动又感激。
“听过PUA吗?”白牧野问。
我摇头,PUA?这是什么鬼?
“Pick-upArtist,翻译成中文叫泡妞达人,撩妹高手,大意是指男人搭讪女性,吸引,再到确定亲密关系的一种比较系统的方法,这个方法本来是帮人提高与异性相处的能力,后来被扭曲滥用发展成于以玩弄女性为目的的学派,简称泡学,你可以在网上百度一下,他们有一套非常完整且科学的套路,运用心理学知识,最终可以把女性成功洗脑,利用情绪控制让女性对其死心塌地,以达到骗财骗色的目的。”白牧野大意帮我解释了一下。
我听懂了个大概,不由心惊:“你意思是高一鸣就是个PUA?”
“我怀疑他是,他应该是经过类似的训练或学习,夏越是什么性格你们做朋友很多年你应该很清楚,如果不是有着非常人的能力,不可能将她摧毁成那个样子。”
夏越认识高一鸣前后的对比,她的变化可谓可是判若两人,她对高一鸣的卑微以及执著简直刷新了我的三观认知,一向坚持不婚主义的她为了赚钱给高一鸣吸毒,甚至跑去风月场所去出卖自己,这在以前我想都不敢想,可是偏偏夏越就干出来了这种事,她患得患失疑心病重毫无底线,以前的自信光彩全没了,她的精神世界确实彻底被高一鸣给摧毁了。
我拿出手机立即开始百度,这个学派确实可以从正面去帮助一些内向的男生向异性成功地迈出一步,可是好经被坏和尚给念歪了,经过居心叵测之人的改善和利用,最终这个学派变成了荼毒女性的丑恶工具,他们以推倒女性上床骗财骗色为目的,不少女性深受其害,精神世界被摧毁甚至自杀也不在少数,很多新闻让人触目惊心。
我关掉手机,内心久久无法平静,我笃信,夏越就是这样被洗脑的,高一鸣是PUA无疑了。
“那你查到了高一鸣为什么接近夏越吗?”如果他仅仅是为了骗财骗色的话,他已经很成功了,可是他却还挑拨我跟夏越之间的关系,这就令人费解了,他一定还有更深层次的目的。
“高一鸣的身份是假的,包括他所有的资料。”白牧野又扔出了一个重磅。
“假的?”我无法淡定了,“他跟夏越在一起生活也几个月了,如果他是假的,夏越怎么可能一点没察觉到?我相信夏越不至于那么愚蠢的,而且夏越说他们是在工作场所上认识的。”
“说是假的也不贴切,他的身份证以及资料在官方资料库中全能查到,但是这些东西并不是他本人,所以即使他们在工作场所认识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我的内心受到了激烈的震荡,夏越拼了命去爱的男人竟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可是她竟然为这样一个男人献上了自己的性命,我真为她感到不值啊!
“那……那你还查到了什么?”我心痛得很想哭,如果夏越泉下有知,得知到这一切,她会后悔的吧?
“暂时没什么线索了,警察局上的资料上显示他翻车掉进了山崖,在求救不成的情况下,他独自逃生,但是沿途流了很多血,按照血量计算,应该是活不成了,但是并没有发现他的尸体,警察说那个地方曾经有过野兽出现,怀疑他的尸体被野兽叼走吃掉了,也曾派人大面积搜查过,但是没有线索。”
这部分夏越倒没跟我说起过,我不由深思,那条约他去西元山见面的短信本来就是我手机被偷后别人代发的,这肯定是高一鸣找人干的,既然这一切都是高一鸣玩的把戏,是他自己设定的局,他怎么可能把自己玩进去?现在警察并没有找到他的尸体,这是不是说明其实他并没有死?不过我不敢肯定,也有可能他有别的什么事不得不去西元山,结果遭遇意外翻车的可能性也很大,不是说现场发现他大量的血迹按理说已经活不成了吗?
于是,我把高一鸣是怎样挑拨我跟夏越,导致夏越误会我从而最终自杀在我身边惩罚我的事,前前后后都跟白牧野全说了,希望这些帮助他继续查找真相,白牧野听完之后,眉头拧成一团,显然这事超出他的预料之外。
“我不知道从哪里查起,也没有人脉,你可以帮我好好查一下吗?”我诚恳地请求说,“夏越就自杀在我身边,因为她对我误会太深了,我必须得查清真相给她一个交待,不然我一辈子良心都不会安宁的。”
她想惩罚我,她成功了,现在只要一想到她,我就难过得要命,就好像真的是自己抢夺了她的男人害死了她一样,我心头的包袱实在太重了,卸下这包袱唯一的办法就是查清真相。
白牧野挑起嘴角一笑,好像被我麻烦是件很荣幸的事一样:“当然可以。”
我特别开心:“那谢谢你啦。”
我像是卸下了一个重担一样感到轻松,瞧白牧野那副痞子样,应该黑白两道应该都吃得开,交给他我完全放心。
我们俩继续吃饭,我胃口突然变好,吃了两碗饭,白牧野不停地给我夹菜。
“你也吃啊。”我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也给他夹了一块肉。
他眼中闪着莫名的光彩,挑着嘴唇笑:“看着你吃,比我自己吃还开心。”
我的小心脏又扑通扑通地狂跳不止,他的情话啊,永远能戳中我,我抿着嘴唇笑,偷偷地瞟他一眼,见他也正在看我,我立即像是做贼似的赶紧收回目光,低头继续吃饭掩饰尴尬,既然这样能让他开心,那我多吃点好了。
他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刚吸了两口,突然又起身跑去厨房掐灭,走回来坐下歉意地说:“我忘记了你怀着孩子呢。”
别人做这么一个小举动我觉得这只是礼貌,可是这个人不是别人,他是白牧野,他一个小动作都让我觉得体贴至极,心里也被他暖得好像春水融化潺潺流动,流向我浑身每一条血管。
我除了笑,似乎再没有什么言语能表达我的内心甜蜜了,言语太露骨不适合我们现在的关系,而笑容的内容含蓄但是方式直接,又不会让我们尴尬,所以我的嘴角一直挂着笑。
空气里突然冒出了粉红泡泡,我沉浸在其中,整个人都有一种飘然的不真实的幸福感。
我正在细细品味着这种美妙的感觉无法自拔,这时门铃再次响了!
刺耳的声音戳破了我的粉红泡泡。
“我去看看。”因为刚才有了保安来查门那件事,这次白牧野显得很淡定,估计以为是保安去而复返。
他轻手轻脚走到门前,贴着猫眼往外看,随时他脑袋从门上收回来,脸色瞬间凝重起来,侧头看了我一眼,眼神特别复杂。
这一眼让我的心又紧张起来,我用口型无声地问:“是谁?”
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举步又回来了,重新在桌边坐下。
我低声问:“到底是谁?”
他还没回答呢,那边就传来砸门的声音。
“白牧野,我知道你在这里,开门!快点开门!”
我一听这声音心眼就提了起来,江楚楚来了!
现在我对她再也没有以前的内疚感了,令我担忧的是,江楚楚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那个打匿名电话给白牧野的人是不是也同时告诉了江楚楚我们的行踪,他在幕后挑拨着我们三人的关系?
白牧野翻了个白眼,对门外的声音不理会。
我看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是我们装死能逃避过去吗?
那边江楚楚狠命地踹门:“唐清,我知道你也在,给我开门!你们敢厮混不敢面对我啊?你们一对狗男女!太无耻了!”
以前的江楚楚还会保持淑女形象,现在那些空架子全都不要了,直接撒泼,人,真的会变的。
“我的车应该被人装了追踪器了。”半晌,白牧野咬牙说。
是啊,我们才过来三天,行踪就暴露了,除了这个应该没别的解释了。
“刚才那个保安应该是过来查看我们的。”白牧野继续解释。
我不由地攥紧手中的筷子,突然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天罗地网,有一种无法逃脱的窒息感。
“去开门吧。”总要面对的,逃不过的,我无奈地叹口气。
白牧野是个男人,有自己的骄傲,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会迎难而上,逃避是懦弱的表现,这不符合他的性格,即使我不劝,我知道他总会给江楚楚开门的。
听完我的话,他没多说什么,起身去开了门。
江楚楚风风火火地就冲了进来,黑色的风衣,黑色的裤子,连包包都是黑色的,像一团乌云一样飘了进来。
在看到我正坐在饭桌前时,她漂亮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熊熊烈火,指着我对白牧野大声吼道:“你为什么又跟她混在一起?你不是说永远都不会再理她了吗?你忘记了她当初是怎么对你的了?白牧野,你全忘记了吗?她根本就是在玩弄你,你到现在还不肯面对现实吗?”
听完这番话,我一阵难堪,虽然我并没有玩弄他,可是我那样狠心地对他,伤他那么深,可听到我有困难,他还是第一时间出现了,对我温柔体贴,好像那些伤害不曾存在过一样,这让我惭愧。
白牧野被她戳中痛处,脸色越发阴沉,待她吼完,低沉地开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江楚楚冷笑:“你以为你们跑这么远的地方鬼混就没人知道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天有眼在看着你们呐!”
她又将箭头指向我,“唐清,你还怀着薛照的孩子呢,竟然还跑到这里跟我的未婚夫鬼混,你要不要脸?你自己不要脸,也替你的孩子留点脸!有你这样道德败坏不要脸的妈,他将来也会一辈子抬不起头!”
“住口!”白牧野突然大怒,朝她大吼了一声,声音大得把我和江楚楚都吓了一大跳。
他的脸胀得通红,青筋在额头跳动,怒瞪着江楚楚,一字一句地说:“有什么气冲我撒!别扯她!”
“你还护着她!白牧野,你是不是犯贱啊!被她虐得很爽啊?她到底哪里好?她就是一个抢闺蜜男朋友的表子,夏越都被她害死了!”江楚楚一听这话又爆炸了。
我更加无地自容,默默地坐着不吱声,提到夏越,我心口又是一阵针扎般的疼。
“江楚楚,你说完了吗?说完了马上给劳资滚蛋!”白牧野指着大门朝江楚楚吼。
我从来没见过白牧野这样跟人吵过架,他跟我在一起发脾气的时候,我多数是沉默的,要么就是哭,他从来没有这样狂躁地对过我,所以看到为了维护我而暴怒,我心里有一种变态的满足感,但也很心疼。
江楚楚开始大哭,“我不走,要走你跟我一起走!”
白牧野显然是气得不轻,到口袋里掏出烟点了一根,然后到离我远一些的地方去抽。
此情此景,其实我应该离开的,毕竟因为我而闹得人家情侣失和,可是我能去哪里呢?正垂头犹豫着,这时房间又进来一个人,一进门他就冷笑。
“人来得挺齐啊。”
一听这声音,我吓得猛然抬头,薛照!
薛照也来了!
看到他的瞬间,我恍然大悟,今天这明显又是一个局啊,有人把我在长林镇的消息告诉了白牧野,那人是笃定了白牧野对我有感情不会不管我,也笃定了白牧野会带我走,等他带我到某个地方安定下来,再让江楚楚和薛照来捉奸,这样一来,江楚楚误会是白牧野带我出来厮混,薛照也会认为我是为了幽会白牧野,所以才会离家出走。
又是一场有口难辩的大误会!
狠啊!
白牧野和薛照的矛盾因为我和薛照订婚而平息,后来我出轨白牧野,薛照也忍下了这口气,现在这矛盾终于被人搬到了台面上来,有些丑闻没人知道自己能咽下那是自己的心甘情愿,可是如果被曝光在光天化日之下,就算两个人都想息事宁人也难了,毕竟大家都是要面子的人,而且争风吃醋这种事还涉及着男人的尊严。
我想通这些,就知道事情要糟糕了。
白牧野和薛照新一轮的矛盾又开始了。
白牧野对于薛照的到来并无多大的意外,他扔掉烟头,用脚狠狠地拧灭,回身走回来:“你来得也挺快。”
薛照二话没说,冲上去扬起拳头就往白牧野的脸上砸去。
我吓得心肝乱颤,怎么一言不和就动手了呢?
我可都是见识过白牧野的身手的,薛照哪是白牧野的对手?他一招就能撂倒薛照,如果他再失手打伤薛照……
天哪,我不敢想了,密密麻麻的恐惧感从骨子里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又好像回到了上次他把薛照打晕在医院里生死未卜的时候。
然而让我意外的是,白牧野没还手!甚至都没躲避!
薛照那一拳头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白牧野的脸上,白牧野的半边脸瞬间肿了起来,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他伸出舌头无所谓地舔了舔,冷笑:“还来吗?”
一副挑衅的姿态!
薛照大怒,又是一拳头过去,白牧野依然没还手,然后他接二连三地几个拳头砸在白牧野的身上,白牧野被他打翻在地,一下都没还手。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重锤狠狠地砸,砸碎了一样,那些拳头哪是落在白牧野的身上,那是落在了我的心上啊,我心疼得快要窒息。
生怕薛照没个轻重再将白牧野打出个好歹来,我赶紧起身冲过去,将薛照从身后紧紧地抱着,哭着哀求:“别打了!薛照,别打了!”
江楚楚早已被眼前的一切吓呆了,看我跑过去拉薛照,她才醒过神来,扔掉手里的包包冲向了白牧野。
“牧野哥,你怎么样了?”她哭着拉起白牧野。
白牧野鼻青脸肿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哗哗地往下流,滴在他的白色T恤,晕出一朵又一朵的花,我无能为力地看着,生怕再触怒薛照,不敢有任何关怀的动作,只有心疼的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薛照终于回头看我,他的眼睛里有怒火在燃烧,脸色冷得让我不敢直视。
这段时间的温柔,让我几乎忘记了薛照的血性和腹黑,眼前的薛照有一种嗜血的狠厉,似乎又回到了失忆之前的样子。
我心里又突地一跳,他一定非常恨我吧!他会怎样报复我?
我本来紧抱着他的双手,不由地松开了,还条件反射似的后退了一步。
这个动作显然又惹怒了薛照,他眼中的怒火燃烧更甚。
这时,白牧野推开江楚楚,走了过来,有些口齿不清地冷笑:“有什么火冲我来,别跟女人一般见识。”
薛照立即狠狠地瞪他。
白牧野吊儿郎当地笑,指指自己的胸口,然后摊开双手,笑得云淡风轻:“朝这儿打,别碰她。”
我的眼泪倾盆而下,他不还手,就是为了替我受过吧,只有让薛照把这口气出了,他才不会再为难我,白牧野他是这个意思吧?
“她是我的女人,我怎么舍得碰她?”薛照大概也察觉到了白牧野的意图,刚才一脸的乌云瞬间消散,伸手将我搂进怀里,朝白牧野挑着嘴唇笑,“当初你不珍惜她,才让我有机会拥有她,放心,我不会成为第二个你,我会一辈子好好待她的。”
白牧野的眼中有苦涩闪过,眼角狠狠地颤抖了两下,不过依然又云淡风轻地语气说:“那就好,希望你说到做到,如果你做不到……”
“我做不到又怎样?”薛照冷笑问。
“我会替你做。”白牧野咧嘴笑,没心没肺的样子。
“你永远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薛照咬牙切齿地说。
“未必。”白牧野一笑,用手指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然后看向我说,“他如果护不了你,记得打电话给我,我……”
顿了一下,放下了那种吊儿郎当的样子,神情变得认真,“我当初说过的话会永远作数,永远,只要我活着。”
我一怔,猛然想起当初他在拘留所里说过的话,他说他见不得任何人那样粗暴地对我,只要他活着,他就会永远护着我。
本来极力隐忍的情绪,这一刻如山洪爆发,我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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