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两声,我突然就紧张起来,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好像又在犯罪一样,慌手慌脚赶紧把电话掐断了,握着手机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我从来就没有打扰他的资格和身份,而且现在我们之间隔着那么多的人和事,向前一步就是越矩,更别提今天的结局都是我自己选择的结果,再苦再难又能与何人说?只能自己咽下去,和他更是说不着。
脑子里又想起了薛照,想起他的疯狂他的眼泪,理智再次占据了上风。
我担心白牧野会回拨过来,结果并没有,很快,护士叫我的名字,轮到我了,我想站起来,才发现腿有些发软,做出决定是一码事,跳下这个悬崖还需要更多的勇气,可是我不能退缩啊。
冷静了一下,我扶着椅子站起来,随着护士身后进了手术室,看着手术室的门缓缓关闭,好像命运的尖刀抵在喉咙上,稍一用力,就血溅当场。
护士去准备麻药,我木然地听从护士的话走到手术台边,脱掉裤子,躺上台去,医生用绳索将我的双腿捆绑固定,当护士拿着针管过来准备帮我打麻药时,我的眼泪在这一秒刷刷地往下掉,一觉醒来,这个孩子就会从我的身体中彻底消失了。
心疼,不舍。
“舍不得了?如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医生看我哭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说。
我没回,只一个劲儿地哭。
医生有点不耐烦了,“到底怎么决定的?”
我摇头,抹掉脸上的眼泪:“不要了。”
“想好了?”
“想好了。”
“那开始吧。”医生吩咐护士开始打麻药。
我闭上眼睛,感受到护士在我身边的动作,听见针管将药水吸干的声音,心头万分悲凉,可是我不能挣扎。
“打了针你就会睡过去,不会疼的,放松点。”可能担心我害怕,护士很温柔地安慰我说,她用皮筋扎住我的手腕,拍了几下我的手背,我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接下来的疼痛。
等了半天,并没有预料中的疼痛传来,我听见医生起身离开的脚步声,我睁眼,看见手术室的大门被打开,医生走了出去,而护士解开了我手上的皮筋,和针管一起放进了托盘里,看向我的眼神有些怪异。
“发生什么事儿了?”我问护士。
护士摇头:“不知道。”
旁边的手术灯明晃晃的很是刺眼,照得我的心也慌慌的,手术室里死寂一片,我心里非常不安,怎么突然停止了?
这时手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风风火火地快速冲进来。
当我看清来人时,猛地坐了起来,可是因为双腿被固定住,这一坐并没有坐起来,我的下半身光光的,就那样赤果果地落在那人的眼里。
“白先生,您不能进去……”医生紧跟着跑了进来,一脸惊讶,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白牧野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三两步冲到我的面前,扯开我脚上的绑带,又三两下帮我把裤子套上,不容分说,打横就将我抱起来,向手术室的大门走去。
这一切只发生在几十秒钟内,在看到白牧野的那一刹那,我的大脑就陷入了死机状态,这会被他抱出来走了好远才醒过神来。
“你……你怎么来了?”我不敢直视他阴沉的脸和满是愤怒的眼睛。
“你不要命了?”他一开口就怒火冲天,冲着我大声嚷嚷。
委屈的眼泪没有预兆地掉下来,他看到我哭了,无奈地瞪了我一眼,没再说话,抱着我继续往外走,进了电梯也没放我下来,很多人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我们。
“你放我下来。”被很多人这样盯着,我很不好意思,低低地请求,挣扎着想下地。
“别乱动!”他命令,声音仍是很呛人。
“很多人看着呢,我想下来自己走……”
“你还想上天作死呢,也由着你?”
我被他骂得更是委屈,我愿意这样做吗?但凡有更好的选择,我也不会扼杀我自己的亲生骨肉啊,他不体谅我还骂我,我除了委屈还是委屈,眼泪掉个不停。
他就这样抱着我,一直出了电梯往外走,根本没有要放我下来的意思。
刚到医院门口,我就看到薛照慌里慌张地从车上跳下来,向医院大厅方向狂奔过来。
没想到薛照也来了,想到上次白牧野带我去临边城市,结果三天后薛照和江楚楚就同时到来的那个局,心里又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放我下来吧。”我小声跟白牧野说。
“怕他误会?”白牧野盯着我的眼睛问,见我畏畏缩缩的样子,不由冷笑,“我就喜欢抱你,怎样?他爱误会让他误会去。”
“我不想让你们为了我闹得不开心……”我解释说。
“你是怕他不开心吧?”他说这话时,眼中的光芒很快黯淡了下来。
他的话像针一样扎疼了我的心,我摇头,哀求似地看着他,“放我下来吧。”
他气得歪过脑袋看向正向我们奔跑过来的薛照,磨了磨牙,然后将我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薛照远远地看到了我和白牧野,尤其是他抱着我的情形,脸色也阴沉得吓人,没走正道,一跃跳过绿化带,狂奔到我面前,呼呼地喘着粗气,还没开口,白牧野已经一拳头挥了上去,就像上次薛照打他时那样,正在薛照的脸颊上。
白牧野出手,必然狠辣不留余地,那一拳头打在薛照的脸上,薛照就一个趔趄倒在地,半边脸瞬间肿了起来,嘴角的鲜血和鼻血混在一起哗哗地往下流。
“你特么负不起责任为什么要让他怀孕?怀孕了又让她来堕胎,你特么把她当什么?”白牧野见薛照倒在地上,仍没罢手,冲上去弯腰抓着薛照的领子把他拎了起来,又打了一拳头,“你当初用了手段得到她,现在又不珍惜,你特么凭什么?你不爱她就放开她,你为什么要这样糟践她?”
薛照被他打得晕头转向,似乎有点懵,狠狠地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然后抬头看向我,眼神悲凉又痛苦。
白牧野出手实在太快了,快到我来不及反应,他两拳头打下去,我才醒过神去,见他气势汹汹地还想再打,我赶紧冲上去从背后抱住他。
“别打了!白牧野,别再打了!求求你,别打了……”我又想起上次他把薛照打得住院生死未卜的时候,千万千万不要再为了我做出这种冒险的事来。
白牧野被我抱住,他的身子猛地一僵,挥出去的手臂收了回来,不再动了,歪着脑袋侧头看向我:“你放开我,别伤到你。”
“你答应我别再打了,不是他的错……”我听到了他的话,眼泪又忍不住,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薛照的,他打他根本就没道理。
薛照用手臂抹掉嘴角以及鼻子流出来的血,愣愣地看着我抱着白牧野,眼睛里又流露出莫名的哀伤来。
我接到他的目光,才惊觉自己的动作,赶紧松开手,并退后一步远离了白牧野。
薛照看向我的小腹,苦涩地开口:“你没事吧?孩子还好不好?”
“都好。”我回答。
本来我想着放弃这个孩子就一了百了了,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让他们两人又爆发一场战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缓缓地走到我面前,低声问:“为什么又骗我?”
我不解地抬头看他,他接着解释说:“你说有事出来,我以为你只是想出来散散心,为什么是这样的事?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我……我不想你为难。”那天晚上他疯狂地失去理智的时候,我就下了决定,放弃这个孩子,换来我和他,和这个世界之间所有的安宁。
“对不起,是我没照顾你。”薛照吸吸鼻子,鲜血仍是一个劲儿地往下流,他不管不顾,伸手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幸好你和孩子都没事,不然我……”
“跟我回家,不要再犯傻了,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会承担起我该担的责任,你一个人做不了主,你这样做对我不公平。”薛照放开我,声音温柔平静。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这句对不起到底是想表达什么,我只知道这个孩子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困扰,成了所有人的心病,他不该存在,他消失了,所有人都会安心了。
“不要再说这三个字,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你没有对不起我,走,跟我回家。”他牵起我的手。
我才想起白牧野,抬头四下寻找,行人来来往往,都是陌生的身影,他早已不知所踪,我的心猛然空地了一块,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我都不知道。
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不需要的时候又悄然离开,他不愿带给我一丝一毫的困扰,他仍是像从前一样爱着我,毫无指望地爱着。
我心酸又心疼,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这样接受,忍受,忍受一切分离之苦锥心之痛。
“别找了,他走了。”薛照看到我的动作,漠然地说。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医院的?”这才是问题的重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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