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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个傻子,却嫁给了世子。

  洞房花烛夜,陆修远便将我当作赌注输了出去。

  他冷眼俯视,嘴角挂着讥诮笑意。

  “睡了便睡了,以她的脑子估摸着也分辨不出谁是她夫君。”

  那健壮的马夫微微挑眉,单手揽我离去。

  后来,我攥着马夫的衣袍唤相公。

  陆修远却疯魔了。

  1、

  我叫洛晴,是个傻子。

  我娘是陆府的婢女。

  我六岁那年,陆府的小少爷陆修远骑马失足,我娘为了护他当场丧命。

  陆老爷心有忌讳,特意请来高僧为陆修远卜算凶吉。

  高僧看着陆修远的八字良久,淡然吐出三个字:“恩需报。”

  我不解报恩为何意,只顾在一旁摇着竹筒玩耍。

  陆修远一把推开我,厉声呵斥:“聒噪!。”

  我跌坐在地上,竹筒滚出一支签。

  一位路过的公子扶我起来,修长的指尖捏起那支签:“十三。”

  “十三!十三!”我哭着傻傻重复。

  他生得俊逸不凡,湛然若神。

  我痴痴看着他,一时竟忘了啼哭。

  他含笑对我说:“若他日再见,我为你解签。”

  “为何要等到他日?”

  我鼓着腮帮子,有些不甘。

  还未等他答话,陆修远一把将我扯走。

  陆修远目光如刀,语气不善:“莫要与生人说话,记不住么?”

  “修远哥哥,你也好看,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我笑嘻嘻的对陆修远说。

  “自作多情。”

  陆修远冷着脸撂下一句,转身离去。

  我的命格与陆修远竟是天作之合,再加上我娘的救命之恩。

  陆老爷下山后第一件事,便是为我俩定下婚约。

  陆老爷待我甚好,他告诉我,日后陆修远便是我的依靠。

  曾经,我娘温柔地抱着我说:“晴儿,娘永远都是你的依靠。”

  故而我想,依靠定是个极好的东西。

  于是我总是如影随形地跟着陆修远。

  可他似乎很是厌恶,总是冷言冷语:“你怎的不随你娘一块儿去死。”

  我歪歪头,:“死是什么。”

  “死便是与你娘一般,永远消失,再也不会回来。”

  所有人告诉我,娘出远门了,回来会给我买桂花糖。

  我每天都盼着,可陆修远却说她再不会回来了。

  不知哪来的力气,我疯魔般扑上去捶打陆修远:“骗子,你个大骗子!我娘会回来!”

  “滚开,你个傻子。”

  陆修远眼中厌恶更甚,猛地推开我。

  我没站稳,跌入了身后的莲花池,差点溺毙。

  那夜,陆修远罚跪了一宿祠堂。

  等我醒过来时,他已登上了前去游学的商船。

  此后十年,我们再未相见。

  2.

  这些年,我在大夫的诊治下已恢复了几分神智。

  但跟常人相比,仍显的愚钝。

  跟陆修远再相见时,我们似是陌生人。

  初见时的惊艳,又恢复成满满的厌恶。

  “喂,傻子,收拾妥当了么?”

  陆修远慵懒倚在门楣,眉头紧蹙。

  思绪归位,我迟缓起身:“好,好了。”

  陆修远面无表情地攥住我的手腕,在我耳畔警告:

  “待会莫要开口,若敢让我丢脸,你便等着受罚。”

  溺水时的窒息感再度袭来,我不由自主地颤栗。

  “好。”

  陆老爷说,出去游玩就该笑。

  可不知为何,我笑不出。

  陆修远也不笑,我也不知缘由。

  马车飞驰,颠簸不已,我缩在角落。

  车厢内静得让人心悸。

  犹豫再三,我鼓起勇气开口:“修远哥哥,我已不怪你了。”

  “什么?”

  陆修远瞥我一眼,又加快了马鞭抽打的力度。

  明显的颠簸感令我呼吸一窒,

  我使劲撑住车壁,小声嗫嚅:“就是你将我推入莲花池,我已经不生气了。”

  “哦,那我还得感激你的宽宏大量。”

  陆修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尽是讥讽。

  “不,不用。”

  我连忙摆手。

  陆老爷说,陆修远不懂事,希望我能多加包容,他定会慢慢改过。

  看来,陆老爷没有骗我。

  陆修远惊讶一瞬,继而笑得更加放肆。

  我不甚明白他为何发笑,但直觉告诉我,这笑声并无善意。

  我抿唇低头,手足无措。

  马车驶至山脚,一群公子小姐哄笑着围拢过来。

  “陆修远好福气,娶得如此貌美的新娘子。”

  “呵,容貌再好又有何用,终究是个痴傻之人。”

  “当真是个傻子?”

  众人嘲笑声不绝于耳,不少人像看耍猴人的猴儿般盯着我。

  “哈哈哈哈,怎的不说话,果真是个傻子?”

  “令尊大人如此糊涂,竟逼你娶个傻子。”

  我如惊弓之鸟,怯生生望向陆修远:“修远哥哥,我要回家。”

  “都给我闭嘴。”

  不知哪句话触怒了陆修远,他冷着脸暴喝。

  众人纷纷噤声,赔笑转移话题。

  “今日定要玩个尽兴,陆世子可有兴致赌一局?”

  “正是,陆兄不如说说咱们赌些什么。”

  3.

  “不如就拿这傻子来赌一局,正好替你解决这桩烦心事。”有人不怀好意的撺掇。

  陆修远抿了抿唇,忽地笑了。

  “好啊,就拿她来赌。”

  我绞着手指,竭力想明白他们的话。

  “修远哥哥,我们回家吧”我心中害怕,

  “去那边站着,别动。”陆修远随手指了指路旁,语气敷衍。

  我不安至极,却不敢再问。

  陆老爷说,只要我乖顺些,陆修远就会善待我。

  山路坑洼不平,我踩着绣花鞋步履蹒跚,不慎踉跄一下。

  “小心。”

  抬眸,我正对上男子漆黑的眸子。

  他粗布短打,显得健硕结实。

  “呦呦呦,陆世子,你家新娘还会引人怜惜。”

  “笑煞人也,连路都走不稳。”

  “说来也是,这傻子容貌确实绝佳。”

  陆修远眉头紧锁,眯了眯眼。

  “这是何人。”

  “哦,是个马夫,不知是谁带来的。好像叫墨千秋。”

  “骑术确实了得,上次比试我还败给他。”

  陆修远冷哼一声,手里把玩着马鞭。

  “马夫,要不要堵上一局?”

  “赌什么?”

  墨千秋转头看我一眼,嘴角微扬。

  “你若赢了,这匹马和她任你挑选。输了,你跪下唤我一声爷爷。”

  “那便赌一把玩玩。”

  墨千秋轻笑着翻身上马。

  我站在路旁,看着两匹马越跑越快。

  随着一声马嘶,众人惊呼出声。

  陆修远脸色阴沉,摔了马鞭。

  “愿赌服输。”

  墨千秋望着陆修远递来的缰绳没接,笑意玩味。

  “我,选她。”

  陆修远半晌无言,目光如刀。

  “怎的,你输不起?”

  墨千秋目光逼迫。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怎么会,只是她自小与我形影不离,怕是不会跟你离去。”

  “是吗?”

  墨千秋嘴角勾起,朝我伸出手,语气温柔。

  “晴晴,你可愿随我离开?”

  我怔了证,然后走向陆修远。

  陆修远耸耸肩,面色稍霁:“如今可是礼法之邦,你总不能强迫她吧。”

  “你瞧,我就说她不……”

  我手中的帕子上绣着几个奇怪的图案,在暮色中格外醒目。

  4.

  “陆修远,你又骗我。”

  这是我第一次打断他,亦是第一次没有叫他修远哥哥。

  “我现在已略通文墨。”

  “赌注之意,乃输则失之。”

  “陆修远,你又要抛下我了。”

  心如刀割,我脑海中浮现陆修远无数次冷眼相向。

  我昏迷未醒,陆修远已迫不及待地离开。

  这次也是陆老爷拄杖怒斥良久,他才勉强带我同行。

  或许陆老爷亦是哄骗我,陆修远永不会善待于我。也不会是我的依靠。

  我声音颤抖,忍住呜咽。

  拭去泪痕,我握住墨千秋的手。

  “我不愿再理他,我随你同去。”

  “好,我带你去吃点心如何?”

  墨千秋俯身凝视我双眼,轻声哄道。

  陆修远猛然扯过我肩膀,怒不可遏:“洛晴,你敢!”

  我置若罔闻,

  固执地挣脱他的手掌。

  “你又弄痛我了,你好生可恶。”

  “洛晴,你真要随他走?”

  陆修远难以置信,欲再拉扯。

  墨千秋榄我入怀,后退两步。

  他把玩着手中马鞭,语带戏谑:“世子爷这是输不起?”

  陆修远怒目圆睁,挥拳直击墨千秋面门。

  墨千秋不闪不避,将我护在身后,硬生生受了这一拳。

  “陆修远,你竟动粗!”

  打人有违礼法,我自幼便知。

  我怒视陆修远,心中突生厌恶。

  陆修远友人急忙拉他相劝,惊诧不已。

  “世子爷,你莫非真舍不得这痴儿?”

  “若真在意,不妨直说。”

  “何至动手,为个痴儿不值当。”

  陆修远渐渐冷静。

  他整理了下衣冠,冷笑道:

  “荒谬,我岂会真看重她。”

  “不过怕她走失,回府难以交代罢了。”

  围观的几位小姐面露不忍,低声议论。

  “男女独处恐有不妥。”

  “她已是你妻,若被侵犯……”

  “确实,甚是不妥。”

  陆修远闻言,看向我语带嘲弄。

  “侵犯又如何,以她愚钝,怕是分不清谁是夫君。”

  陆修远一字一顿,仿佛要印证他从未在意过我。

  5.

  我浑身颤抖不已。

  他们恶意昭然若揭,连我这般愚钝之人也能感受其中恶意。

  墨千秋低头,双手轻轻掩住我的耳朵。

  他附耳低语:“晴儿,输家只得赌注;赢家所求,视为珍宝。”

  “这话何意?”

  我泪眼婆娑,仰首望着他。

  墨千秋轻笑,如哄幼童般耐心解释。

  “我是说,你是我心之所向的珍宝。”

  “心之所向?为何?”

  我不解,神情迷茫。

  墨千秋笑容宠溺,语气轻柔。

  “珍宝,便是极为珍视之意。”

  “我问的是心之所向。”

  “但我想告诉你什么是珍宝,晴儿是珍宝,如今更是我独有的珍宝。晴儿记下这点便好。”

  “是珍宝……吗?”

  我一时忘了想问什么,呆呆的重复他的话。

  确定娘亲再也不会回来后,再没人这么温柔的待我。

  众人对我唯一期盼,便是我不会拖累他们。

  墨千秋却郑重对滴告诉我,我是珍宝。

  “自是如此。”

  墨千秋目光如炬,眸色深邃。

  我心跳骤然加速。

  “别在此碍眼,速速离去。”

  陆修远怒发冲冠,重重关上马车门。

  墨千秋挑衅般与他对视,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求之不得。”

  墨千秋的家虽然小,却整洁舒适。

  温暖的烛光令我莫名安心。

  较之冷清空旷的陆府,我更喜欢这里。让我想起和娘亲住过的下人房。

  “还疼吗?”

  墨千秋小心扶我坐下,只有他发现我险些摔倒时扭到了脚。他轻巧取下我的绣花鞋,手指捏住脚腕,为我揉按红肿的足踝。

  我羞赧蜷足,轻轻摇头。

  “梳洗之物与换洗衣裳都已备妥。你看看可喜欢?”

  他看我拘谨,为我穿上绣鞋。

  衣笼打开,满目皆是深浅不一的粉色。

  我欢喜弯眉,奔至衣笼前将裙衫一件件比量。

  “都是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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