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了口气，终于抬头与他对视。

　　曾经初入职场的总监霍凛，如今已经成长为沉稳内敛的商界精英。

　　六年过去，从前部门里那点差距如今更加遥不可及。

　　光是霍凛手上那块名表，就够普通人奋斗一辈子。

　　这样的差距，不是靠努力就能跨越的。

　　「我已经叫了车。」我疲惫地重复。

　　霍凛没有说话。

　　他打开副驾车门，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

　　一副我不上车就绝不罢休的架势。

　　真难以置信，当年因为认定我泄露方案而整整一周不来公司的人，如今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固执地要送我回家。

　　僵持片刻，我打的车已经到了。

　　林悦悦冷得发抖，率先上了车。

　　我刚要迈步，霍凛却突然挡在我面前。

　　「你是不是忘了，」他低声道，眼神认真，「当初，我们从未说过分手。」

　　当初。

　　这个词太遥远了。

　　我站在寒风中轻声反问：「那需要我现在补充吗？」

　　霍凛怔住，还想说什么，叶婉忽然推门而出。

　　看到我和霍凛的站位，她脸色瞬间苍白。

　　「阿凛。」

　　叶婉走到我们中间，语气娇柔，「长辈们都在等你谈两家的合作呢。」

　　趁霍凛被拦住的空档，我迅速钻进车里关上门。

　　霍凛似乎和叶婉说了什么，但车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我收回目光，在黑暗中发出一声嗤笑。

　　车子刚启动，一直憋着没说话的林悦悦终于忍不住开口。

　　「我天，这男的也太有钱了吧，全身上下能买我好几条命。」

　　她显然没听到我和霍凛的对话，凑过来八卦，「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是我的前上司。」

　　「就只是上司？」林悦悦不信，「看起来不像啊。」

　　「你觉得以我们的差距，还能有什么可能？」

　　这话不知戳中了林悦悦哪根神经，她顿时蔫了，

　　「也是，这种又帅又有钱的男人，心思最难猜了。」

　　「就像我那不靠谱男友，我不过抱怨了两句，他就真让我淋雨回家。」

　　抱怨说得太轻了。

　　刚才在包厢，林悦悦可是把她那富二代男友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有些过意不去，「这两天我请你吃饭，随你挑地方？」

　　「哇铁公主变善财童女了，让我好好想想吃什么。」

　　「到我家了。」林悦悦下车挥手，「下次见啊亲爱的。」

　　她一下车，车内立刻安静下来。

　　没开多久，车子停在一处老旧小区门口。

　　我刚要下车，一辆熟悉的银灰色奔驰破雨而来，稳稳停在我面前。

　　雨似乎更大了。

　　老小区的路灯在雨中一闪一闪的。

　　我没想到霍凛会追过来。

　　他撑着伞走到我身边。

　　雨点打在伞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似乎每次对峙，我和霍凛都在雨里。

　　霍凛低头看我，轻轻叹气，「还是这么爱忘带伞。」

　　我的目光落在他撑伞的右手上。

　　我注意到他中指上戴着一枚精致的情侣手链。

　　那只手显得格外迷人。

　　我凝视了片刻，突然感到一种尘埃落定的宁静。

　　「下次我会记得带伞，」我看着他，「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我们的谈话还没结束。」

　　霍凛似乎还在坚持分手这件事。

　　我觉得有些可笑，「冒着大雨追来，就是为了听我说一句分手吗？」

　　霍凛平静地看着我，「是。」

　　「好啊——」我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刚开口，霍凛突然拉着我往小区里走。

　　「可我现在不想听，」他边走边问，「住哪栋楼？」

　　「你到底想干什么？」

　　「送你回家，淋雨容易生病。」

　　我停下脚步，猛地抢过伞，将它扔在地上。

　　雨点不断落在身上，很快浸湿了外套。

　　我在这一刻终于承认，自己并非表面那样无动于衷。

　　刚入职那段时间，每个夜晚，我都深陷在孤立无援的痛苦中。

　　夜里在医院冰冷的椅子上守夜时，噩梦接连不断。

　　我梦到妈妈离我而去，梦到霍凛冷漠地看着在大雨中的我。

　　霍凛那讥讽的眼神总会在寂静时浮现在记忆里。

　　我惊醒时浑身是汗，透过走廊上微弱的光，确认病床上的人一切正常时，才敢稍微放松。

　　后来，梦中的我不再哭泣了。

　　再后来，我也不再梦到霍凛了。

　　我以为一切都随着时间消逝了，可在这一刻，我意识到这些情绪只是被压抑了。

　　「别再戏弄我了，好吗？」

　　「我没有——」

　　霍凛在对上我的目光时，突然陷入沉默。

　　他低头将雨伞捡起来，抖掉雨水后放到我的手心，随后退后一步，「雨大，回家吧。」

　　我转身往回走。

　　背后的视线一直落在我身上，始终没有移开。

　　直到关门后，我才松了口气。

　　爬到楼梯中间时，我突然感觉口袋里多了什么东西。

　　借着昏暗的楼道灯光，我摊开手掌，看到掌心躺着一枚晶莹的手链。

　　手链款式和霍凛手上那枚一模一样。

　　「怎么弄得这么湿？」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妈妈在客厅里忙前忙后。

　　接完热水后又拿毛巾。

　　强忍着鼻子的酸涩，我抬头对妈妈笑道，「公司发了奖金，太高兴了，不小心在雨里摔倒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摔疼了吗，还有我说过很多次，天冷要多穿点啊，等我煮个姜茶，别睡着了。」

　　我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感觉妈妈似乎比以前更唠叨了。

　　我还是发烧了。

　　连续烧了两天两夜。

　　妈妈急得团团转，我说睡一觉就会好的。

　　醒来时，发现林悦悦已经在我家厨房做饭了。

　　而她身边，还有一个长相帅气的男生在剥蒜。

　　我眯起眼仔细看，认出是林悦悦那个富二代男朋友。

　　「你们和好了？」

　　林悦悦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冷哼一声，

　　「说好请我吃饭，现在反而要我给你做饭端到床前。」

　　我期待地看着她，「你做的能吃吗？」

　　「不吃就算了。」

　　林悦悦这家伙实在没什么烹饪天赋，她那娇生惯养的小男友更是如此。

　　我尝了一口，识相地没有评论。

　　小男友叫顾衍，比林悦悦小一岁。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他。

　　他带来了很多东西，我扫了一眼，发现都是我喜欢吃的，摆满了一整张桌子。

　　甚至有很多，是林悦悦都不知道的。

　　我看着那标志性的三大盒巧克力蛋糕，沉默不语。

　　林悦悦吃完急着去上班，不打算多留。

　　我站在门前，叫住了顾衍。

　　「对了，既然你们认识，麻烦你帮我把这个还给他。」

　　「什么东西，天哪，好漂亮好闪耀好贵重。」

　　林悦悦夸张地捂住嘴。

　　顾衍看着手上的手链，愣了一秒。

　　反应过来后，他没有否认，却也没接受：

　　「我只是个传话的，这个还是你亲自还给他比较好。」

　　我假装没听到，递给了他。

　　顾衍最后还是接受了。

　　他们转身下楼时，林悦悦一边抱怨楼梯破旧一边问他，「什么情况，要还给谁。」

　　「不过这手链真的很漂亮！」

　　声音渐渐远去，我靠在门上闭眼休息了几秒，然后关门继续睡觉。

　　梦中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

　　我穿着霍凛的西装外套趴在他背上，浑身无力。

　　霍凛的声音低沉，带着些许无奈，「一定要吃巧克力蛋糕吗？」

　　「要。」

　　「每次发烧，我妈都会给我买巧克力蛋糕吃。」

　　霍凛平时不屑这些东西，但他最后还是轻轻揉了揉我的头。

　　「那在这等我。」

　　「嗯。」

　　我无精打采地坐在地上，等啊等，终于等到踩着夕阳余晖回来的霍凛。

　　他提着沉甸甸的十盒蛋糕放在我面前，问我，「是这种吗？」

　　不仅有蛋糕，还有许多平时我连看都不敢看的昂贵零食和甜点。

　　我惊讶地看了两秒，「……怎么买了这么多？」

　　霍凛面不改色地看我，「价格有点高，我每样都买了一些，现在想尝尝吗？」

　　「……」

　　「霍凛。」

　　「嗯？」

　　「你可真傻。」

　　「嗯，张嘴。」

　　甜腻的蛋糕送进嘴里，我说，「一盒就够了，以后只买一盒。」

　　「一盒能满足你吗，」霍凛瞥了眼几乎空了的蛋糕盒，忍不住调侃我，「还是三盒比较保险。」

　　睁开眼时天已经黑了。

　　连日来阴雨绵绵。

　　梦中的往事让我心绪不宁。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梦见和霍凛的过往了。

　　客厅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我妈还没回来。

　　莫名其妙地，我感到心跳加速。

　　我仰起头喝了半杯热水，任由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

　　那种烦闷的感觉反而更强烈了。

　　我拿起外套准备出门散散心，顺便去夜市看看我妈。

　　刚走出小区大门，就看到一辆奔驰停在不远处。

　　在这种破旧的小区，很少能看到这样的豪车。

　　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车主倚在车边，眉眼沾染了夜晚的湿气，转头看过来时，五官渐渐与记忆中的霍凛重叠。

　　「那条手链，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他开口说道，声音有些沉闷，不知在夜色中等待了多久。

　　「公司确实考虑过和叶家合作，但我并不赞同。」

　　「泄密事件发生后，我想尽快解决，但那周公司突然陷入危机。」

　　「我忙得焦头烂额，等再回到办公室时，发现你已经离职了。」

　　「苏眠……我从未想过欺骗你。」

　　我没有看他，而是抬头望着天空中的圆月。

　　看了片刻，才轻声说道，

　　「但你当时也不相信我。」

　　「你和其他人一样怀疑我，嘲笑我。」

　　夜风中霍凛的身影微微晃动，他脸色苍白，无言以对。

　　「其实叶婉说得对，我们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你一直执着想听我说分手……」

　　「你冷吗？」似乎预感到我接下来要说什么，霍凛强硬地打断我。

　　眼中带着几分恳求的神色。

　　我没有理会，慢慢说完后半句，「但霍凛，我们早就分手了。」

　　「如果你忘了，我不介意再说一遍。」

　　霍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苏眠……」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是我妈打来的电话。

　　但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她的声音。

　　那声音听起来又慌又急：

　　「挽丫头，你妈的小吃摊被人砸了，快来啊！」

　　仿佛悬在心头的利剑终于落了下来。

　　醉酒闹事的人砸了我妈的摊子，混乱中，我妈被推倒在地。

　　重新回到医院时，那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恍惚间让我觉得回到了六年前。

　　麻木而焦灼的感觉令我作呕。

　　我紧紧攥着手，用指甲刺进肉里的疼痛勉强压制住涌上来的恶心感。

　　下一刻，霍凛强行掰开了我的手指。

　　「眠眠。」

　　「别这样。」

　　「不会有事的。」

　　「阿姨这些年身体一直不错，你刚才不是也听到了吗。」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生怕再刺激到我。

　　我把头埋进膝盖里，没有说话。

　　幸运的是没有发生意外。

　　也没有引发旧病复发。

　　只是扭伤了脚。

　　等办完住院手续处理好一切，已经是深夜了。

　　我站在医院门口吹了几分钟冷风，才迈步往回走。

　　霍凛看出了我的意图。

　　「要回家吗，我送你过去。」

　　这小区实在破旧，连楼道的灯都一闪一闪的。

　　心不在焉的我好几次差点踩空，被霍凛眼疾手快地扶住。

　　他的表情隐藏在黑暗中，我听到他声音有些沙哑：

　　「你一直住在这里吗。」

　　我没有回答，直到收拾完我妈的东西，我们才转身往回走。

　　霍凛一直待到天边泛白才离开。

　　离开前，我们坐在路边的早餐摊，默默地吃了碗馄饨。

　　这次霍凛吃得很坦然，似乎真的能接受了。

　　吃完后，霍凛低头看我，「我处理完事情就赶过来了，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不用再来了，」我喝完最后一口汤，「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就这样结束吧。」

　　霍凛的背影微微一顿。

　　他没有说话。

　　等他走后，我拨通了林悦悦的电话。

　　「这次可能要麻烦你男朋友了，能不能帮我查一下，叶婉今天在哪里？」

　　我打车前往一家五星级豪华酒店。

　　推门进去时，座位上已经坐了不少人。

　　基本都是以前的同事。

　　我的出现让这场公司聚会短暂地安静了两秒。

　　随后又迅速热闹起来。

　　「苏眠？总监？」

　　「她怎么来了，我记得没邀请她啊。」

　　我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了一圈，最后落在叶婉身上。

　　「苏眠？」叶婉转头看到我，显得很惊讶。

　　随后她又笑了起来，装作无辜地问我，「怎么有空来聚会，你不是应该在医院陪阿姨……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变成了尖叫。

　　我抓住她的头发，低头问她，「是你做的？」

　　叶婉疼得脸色发白，生理性的泪水不断涌出。

　　我凝视着她那张精雕细琢的面容，再次问道，「公司的竞标方案泄露，是不是你做的？」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只听得见叶婉的啜泣声。

　　我猛地推开洗手间的门，将叶婉按在洗手台上。

　　哗啦啦的冷水让叶婉的尖叫声更加刺耳。

　　我冷冷地看着她，「当年我接受了霍凛的追求，你自导自演泄露策划方案的事孤立我。」

　　「现在，你又拿我妈来威胁我。」

　　「叶婉啊。」我轻声念着她的名字，感到胸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我揪住她的头发迫使她看着我，低声说道，「我一无所有，只剩下我妈。」

　　「我不想跟你争什么，我只想安安稳稳地工作。」

　　「但如果我妈再出什么事，我就只能跟你同归于尽了。」

　　叶婉不停地抽泣，她可能从未遭受过这样的对待，妆容全花了，显得狼狈不堪，警惕地瞪着我。

　　然而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说一句否认的话。

　　在前往找叶婉的路上，我脑子里转过许多念头。

　　当年，那个泄露策划方案的人始终没有找到。

　　而六年后，一向平静的夜市摊位，在遇见叶婉不久后，就遇到了醉汉闹事，砸坏的偏偏只有我妈的手抓饼摊。

　　起初我只是有所怀疑，但看到叶婉那个笑容，我瞬间就确定了。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叶婉身上。

　　困惑。

　　震惊。

　　难以置信。

　　没人能想到，看似温柔漂亮的叶婉，背地里竟然会做出这种诽谤陷害他人的事。

　　「所以……当年泄露策划方案的事，一直都是叶婉自导自演的？」

　　「苏眠其实是被冤枉的？」

　　「当时，好像就是她带头翻苏眠办公桌的。」

　　会议室内原本的沉寂逐渐被窃窃私语打破。

　　最终，讨论声彻底爆发。

　　往事的点点滴滴被一一揭露，每句话都像针一样刺进叶婉的耳朵。

　　我感受到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但这一次，不再是从前那种充满敌意的眼神了。

　　僵局持续了很久，当年那位看到我就急忙把图纸塞进抽屉的同事，突然压低嗓音，轻声对我说了句抱歉。

　　六年过去，我和叶婉的处境，仿佛在这一刻突然颠倒了过来。

　　……

　　我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离开酒店的。

　　只觉得外面的阳光刺目得很，我眯着眼睛仰望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收回视线。

　　回医院的路上，我买了我妈最爱吃的蜜饯果脯。

　　霍凛又来探望了。

　　我在病房门口停下脚步，听见我妈对霍凛说，她很感谢他大晚上的忙前忙后。

　　霍凛带来了午餐，他低着头安静地摆好，然后才说不麻烦，都是眠眠在忙。

　　我妈笑了笑，吃了几口，似乎又想起什么，对霍凛说，「多谢你们当年借的那笔钱。」

　　「有了这笔钱周转，我和小眠换了城市后日子才没那么艰难。」

　　「小眠以前经常提起你呢，不过后来你们好像就不怎么联系了。」

　　我妈自顾自地说着，说到最后，才发现不对劲。

　　她抬起头，看到霍凛脸色难看得吓人。

　　「怎么了……」

　　霍凛的目光慢慢落在我妈身上，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问道，「什么钱？」

　　霍凛离开时，神情恍惚。

　　没注意到拐角处的我。

　　我神色如常地走进病房，给我妈剥蜜饯果脯。

　　「好吃吗。」

　　「甜，好吃。」

　　沉默了几秒，我妈又开口：

　　「小霍刚才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我看他好像不知道借我们钱的事。」

　　我剥果脯的手指微微一顿。

　　沉默了片刻。

　　我轻声说，「不清楚，可能是因为时间太久了，他记不清了。」

　　傍晚时又下起了秋季的最后一场雨。

　　霍凛带来了晚餐。

　　我妈注意到霍凛的神色依旧很难看，就没多说什么。

　　霍凛一直低着头，没有看我。

　　一顿安静的晚餐结束后，霍凛走到走廊上，才对我开口。

　　他说闹事的人已经处理好了，还说他这几天看中了一套租房，觉得很合适。

　　让我找时间搬出那个老旧的小区吧。

　　我静静地看了他两秒，问道，「别骗我，真的是租房吗。」

　　霍凛没有回答。

　　我感到有些闷，打开了走廊的窗户。

　　冷风一下子涌了进来。

　　其实我的感冒还没完全好，鼻子还有点堵。

　　我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说，

　　「霍凛，其实六年时间很长了，你现在可能只是重逢后一时心血来潮……」

　　「不是这样的。」

　　霍凛突然打断我的话，他的语气坚定：

　　「我很清楚自己的感受。」

　　「我能够区分喜欢和其他情绪。」

　　「你离开公司后。」

　　「我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

　　「那天重逢，你无法想象当我看到你时有多么欣喜若狂。」

　　「我生怕这只是我的一场幻想。」

　　「我从未想过要结束我们的关系。」

　　「过去如此，现在依然如此。」

　　「关于叶婉借钱的事，我完全不知情，我也绝不会做出这种事……」霍凛说到这里，直视着我的双眼，仿佛突然醒悟，「你是不是早就猜到，那笔钱不是我借的。」

　　「这重要吗？」我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你不是也察觉到竞标方案泄露事件有蹊跷吗？可你下意识地认为叶婉不会撒谎。」

　　「但是霍凛，我就会了吗？」

　　霍凛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想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或许霍凛终于意识到，我们之间的问题，根本不是解释清楚就能轻易化解的。

　　霍凛再次开口时，声音低沉，「当年的事我确实做错了……」

　　「但这些年我真的在努力改变。」

　　「眠眠，」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别分手，好吗？」

　　大概是夜风太凉了。

　　让我的眼睛不禁有些酸涩。

　　我感到无比疲惫。

　　抬头看着霍凛，轻声问他，「霍凛，能不能放过我。」

　　「你们这种富二代的游戏，我真的玩不起。」

　　「我只想平静地生活。」

　　夜幕渐渐笼罩了整个城市，办公室的灯光也暗了下来。

　　霍凛静静地站在原地，眼角泛红地看了我很久。

　　最后，他闭上眼，轻轻说出了一个「好」字。

　　那天之后，霍凛似乎消失了。

　　我爸的身体也逐渐好转，可以慢慢自己行走了。

　　我在月末获得了晋升，和我爸一起吃了火锅庆祝。

　　一切都朝着平稳的方向发展。

　　平安夜，霍凛给我发了短信。

　　「能否见上一面。」

　　「最后一次。」

　　飘雪纷纷中霍凛伫立在公司大楼前等候。

　　「圣诞快乐，」霍凛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风雪淹没「许个愿吧。」

　　刚入职那年的平安夜，霍凛也曾来公司找我许愿。

　　他说圣诞夜许愿最灵验了。

　　我闭上眼，祈愿我和爸能平安幸福。

　　睁开眼，发现霍凛正专注地望着我。

　　那沉寂的目光被远处的彩灯染上一层温暖。

　　「圣诞礼物」他递过来一个盒子并补充道「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收下吧。」

　　我犹豫了一秒，还是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

　　霍凛眼中的光芒黯淡下来。

　　我哈了口热气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太冷了，我们就在这里道别吧。」

　　霍凛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我冻得发红的脸，又点了点头。

　　「快回家吧。」

　　我转身往回走。

　　风雪中，似乎听到霍凛在身后又轻轻说了句圣诞快乐。

　　我如同六年前那个雨夜一般。

　　再没有回头。

　　陪我爸去医院复查时我遇到了叶婉。

　　这段时间不见，她似乎消瘦了不少。

　　脚踝和手臂都缠着绷带。

　　她似乎在和人通电话声音带着哭腔。

　　「所以霍凛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叶婉脸色惨白一把将手机摔在了地上。

　　人来人往中等我交完单子再次看时，叶婉已经离开了。

　　回到家林悦悦带着顾衍，借着庆祝我爸康复的名义来蹭饭。

　　我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那枚钻戒。

　　就像当初她评价霍凛送我那枚般，闪耀夺目。

　　我笑着看她林悦悦捂着我的眼不让我看。

　　「对了，你们之前是怎么和好的？不是说你男朋友把你丢在大雨里吗？」

　　林悦悦提起这个有点无语「那个傻子吃坏肚子跑厕所了没追出来。」

　　「……」

　　闹了一阵后，她告诉我叶婉和霍凛两个人都出了车祸，一前一后，就在春节第一天。

　　目前还在医院治疗。

　　我心想我不仅知道还亲眼见到了。

　　林悦悦没等我回答，很快又聊起了别的。

　　我剥了一瓣橘子放进嘴里，望向窗外。

　　今天阳光明媚。

　　我爸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开饭了开饭了！」

　　林悦悦一听立刻冲了出去，边跑边朝顾衍喊：「快来帮忙！她要把我的鸡翅都抢走了！」

　　她男友坐在沙发上装作没听见，却在我冲向厨房时，悄悄伸出腿来绊我。

　　「……」

　　「小情侣欺负人。」

　　「林悦悦你今年别想要红包了。」

　　「什么！」

　　林悦悦龇牙咧嘴：

　　「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