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走?她为什么要从大哥哥身边逃走?
大哥哥是她的救命恩人啊!她找了大哥哥那么久,怎么会要逃走?
“你胡说,我为什么要逃走,我在医院醒了之后找了你好久,好不容易现在才找到你!”
记忆错乱层叠,宁蔚大脑的认知意识在十二年前和现在的场景之中交错——
船难之后,她从医院醒来,第一时间就问遍了负责处理船难后续事宜的工作人员和医务人员。
不管不顾身上的伤势,跑遍了整个医院,找遍了每一个角落。
她心里一直在搜寻的只有三个人的身影——爸爸、妈妈,还有那个救她的大哥哥!
哪怕是所有人都告诉她,生还者里并没有她的父母和她口中形容的那个少年。
幼小而倔强的她固执的拒绝相信别人口中的实情。
“我......我从医院的病房跑出去,一层楼一层的每一间病房.....每一张床上躺着的人都看遍了......所有人都在后面追着我,他们......他们都骗我,说我的爸爸妈妈死了,大哥哥也是死了......”
“我求他们带我去找你们,他们却把我拉回去,给我绑在床上......”
“我就知道你们没死......我就知道......”
脑子一片混沌,就像被注入了浆糊一样,宁蔚用力的咬着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
她似乎想再回忆起更多的细节画面,努力去还原那些醒来之后的事情。
越是努力回想,越是觉得头痛欲裂。
大脑里面的神经被绞成一团乱麻,太阳穴开始突突突的跳起来,额头微微渗出一层汗珠。
看到宁蔚神情又开始不好的变化,白墨衍眉心微蹙,他立刻出声打断她,“好了,你今天很累了,烧才退,大哥哥给你吃点药,你乖乖休息,嗯?”
边说边把女孩又轻轻放落到床上,替她掖好被子。
被白墨衍这一打断思绪,不知怎么脑袋里的剧痛感居然就逐渐减退。
加之现下她真的整个人又虚弱又疲惫,索性也顺从的点点头。
只不过,离开了男人温热又安稳的怀抱,一阵失落感空空的扫过宁蔚的心房。
努了努嘴,像个小孩子一样,也忘记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正准备开口要抱抱。
嘴边却被递过来的药片封住了。
“乖乖听话,吃药,睡觉。”
不容置喙,白墨衍故意微微沉下脸,动作还是轻柔的将水杯一并递过去。
这个矜傲孤冷的男人气场充满了寒冷得令人战栗的强大压迫感,稍加不克制,便会自然而然的迸发出来,哪怕是前一秒表现得再柔和,只要转瞬的功夫,就像变了另一个人一样让人控制不住的胆寒。
那略略沉下的脸色,仍然对神志还未恢复正常的宁蔚起到了威慑作用。
看着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她条件反射一样的接受指令,立刻张开嘴吞下药片,接着紧紧闭上眼睛,可怜巴巴的嗫嚅道:“那......我睡觉了。”
白墨衍见状轻轻叹了口气,“嗯,什么都不要想,乖乖睡觉,我陪着你。”
听到那一声“我陪着你”,宁蔚没有睁开眼,只是脸上漾起一个安心的微笑,甜甜的说了一声:“谢谢大哥哥。”
......
白墨衍的药很快就起了作用,没过半刻,床上的小女人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显然已经酣睡过去。
他轻轻的退出房间,合上门,正准备下楼,便看到了刚刚领完责罚的周意。
虽然被杖责了五十棍,但身为白家长子身边最近身的亲信,周意从小就经过了极为严苛的体能训练,此刻他硬抗住了皮肉的剧痛,全身冒着冷汗,紧紧咬着牙关,挺直了背脊,走到白墨衍面前,低着头惭愧不已,“少爷,属下冒失,还请少爷再责罚!”
“跟我来。”白墨衍目不斜视,径自往楼下走去。
周意见状,握了握拳,紧跟上白墨衍。
两人穿过大厅来到了庭院一处观景台边,白墨衍优雅的落坐到一张铁艺躺椅上,摸出了香烟,点燃,缓缓吸了一口,片刻后浅浅的吐出缭绕的白烟,那云云烟雾升腾在他淡漠的眉眼中,动作是一贯的雍容闲雅。
默了片刻,白墨衍终于开口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说了吗?”
周意低着头,“宁小姐她......她是不是有PTSD?”
白墨衍暗地里的势力是有着不输于世界上一线顶尖雇佣军团的组织,在这个组织里的成员绝大多数都是一脉传承的武力型雇佣军,还有一些是陆陆续续收编进组织里天赋各异的顶尖高手。
有少数技术型的成员在初期完成任务后患上了PTSD,也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指的是个体经历、目睹或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实际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胁,或严重的受伤,或躯体完整性受到威胁后,所导致的个体延迟出现和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
这种精神障碍一般来说经过积极地治疗,都是可以得到治愈的,除非事发后患者没有得到一个正确的途径去接受心理治疗以及行为指导,有些患者大脑的自我保护意识会自动将这种痛苦的记忆选择性遗忘。
这种情况下,创伤性精神问题很有可能会一直潜伏,直到精神上被再次受到严重刺激,引发出患者经历的那些痛苦的回忆。
“我试探过她,她把一些事忘了。”白墨衍夹着烟,平静的开口道。
他并没有再继续抽烟,只是微微眯着狭长的凤眸,眼神无焦距的看着袅袅的烟雾缭绕。
周意听着,心中困惑不解的问道:“您说的试探是指每天送的那些蛋糕气球和裙子?还有那一次......您在宁小姐面前处置了一个人?还有......还有那天惩罚她?也是故意试探?”
一股脑的抛出心中的疑问,忽地觉得四周的空气变得有些低气压,周意忙不迭的弯下身开口,“属下......属下失言了。”
白墨衍面无表情的将烟拧灭,站起身,绕过周意走到他的背后,幽幽的说道:“今天你犯的这个错误,功过相抵,但,不能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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