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子漠有一双桃花眼，勾人得紧。

　　他的睫毛很长，褐色的瞳孔，总是像狐狸一样眯起眼睛。又因为眼角狭长的缘故，不管看谁都让人觉得眼波如水，荡漾于心。

　　谭素看他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他在勾引自己。看得久了，才明白他看每个人都是这样。

　　开心的时候是这样，生气的时候也是这样。看喜欢的人的时候是这样，看讨厌的人的时候也是这样。不管认识他多久，都看不透他的门道，他可以前一刻还跟你笑意盈盈地说话，下一刻就叫人“拖下去”处理掉。

　　谭素是亲自见识过这种画面的，所以伺候在他左右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一丝不苟。也许正是她这种异于常人的细腻，让宁子漠对她心生了好感，不管做什么事都喜欢带上她。

　　虽说女子不能封官，可谭素如今的身份却是堪比朝廷命官了，谁见了都得让着几分。

　　这是在景王府上想都不敢想的殊荣，李珏是万万做不出这种扰乱朝纲的事。宁子漠却敢，胆子还很大，他甚至跟谭素说：“李珏不能让你入朝做官，我能，你就死心塌地跟着我干吧。”

　　谭素每次听了这话，便感恩戴德地表示：能为宁相做事，万死不辞，不求荣华富贵，但求名垂青史。

　　说起拍马屁的功力，谭素可谓是自学成才。她本身性子严谨，说的话就容易让人信服，再加上不同于常人的心智，常常能说到宁子漠心里去。等把他哄得他开心得不得了，随手便是大把大把的赏赐。

　　这一点，李珏也是比不得宁子漠的。

　　宁子漠做事全凭高兴，没有什么可不可以，只有愿不愿意。而李珏便是赏赐个东西，也要分时间场合，还要去思考合不合适。

　　谭素虽一步登天，可人红是非也多。

　　李珏那边的人恨她，恨她忘恩负义，恨得滴血。宁子漠这边的人也恨她，恨她轻飘飘几句话便抵过他们卑躬屈膝。

　　也有想要讨好她的人，往她府上送礼。她每次都笑眯眯地接住，很是受用，可收过之后却从不帮他们做实事。后来那些人就都说谭素跟个人精似的，不肯吃亏。

　　谭素确实人精，当着人一套，背着人一套，被别人发现了，也不刻意掩饰。她的性子就和宁子漠的性格一样，明摆着欺负人，谁也拿她没办法。

　　恰巧宁子漠欣赏她这种性子，两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干了不少腌臜事。

　　只是宁子漠认识谭素之后，生气的时候明显少了许多。剥皮拆骨的事基本不做，心情好时还会把赈灾的款项全部放下去，分文不取。偶尔也会搜刮点民脂民膏的，也就是些小打小闹，算不得什么大事。

　　扳倒李珏之后，宁子漠明显清闲了许多，这一清闲就非要搞出点事情来。本来谭素穿的好好的男装，简单方便，宁子漠一时兴起非要拉她去买女装。

　　宁子漠一双桃花眼看得姑娘心神荡漾，浑然不知身在何处。旁边的老板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才将她的魂儿拉了回来。

　　宁子漠向来是不介意这些的，甚至还有些受用，像狐狸一样眯起眼睛笑，抿了一口茶，“带她下去试试衣服。”

　　老板立马点头哈腰，领着谭素下去。

　　知道这是贵人，其他的衣服都不看了，直接拿出了压箱宝。往她身上一比划，身无二两肉，实在是撑不起这般衣服，老板也为难了，蹙着眉。

　　谭素习以为常，垂下手，“老板不必为难，我穿女装着实不好看，还是给我拿套合身的男装吧。”

　　“谭大人别急，我马上拿一套适合您的衣服，保证合身。”老板笑得都起褶子了，五短身材，站着还没谭素高，像只老鼠一样钻进橱柜里找衣服。

　　拿出来的衣服有些陈旧了，面料却是不错。谭素理了理，看起来不像是女装，也不像男装。干净利落的衣摆，偏又精致如画，有几分南夷那边的韵味，又有大聂独有的温婉之意。

　　“大人先试着，若是满意，小的再寻一段云锦，给大人按着这款式重新做几件。”

　　谭素往身上比划了一下，很合身，不如那些女装繁琐，也比男装适合她的身份，便点了头，“就按这款式做吧。”

　　“大人放心，花样绝不重复，做好了小的亲自送到府里来。”

　　谭素突然侧头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笑得人心里有些发毛。

　　宁子漠坐在软椅上等她出来，一手撑着额头，闭眼假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衣袖滑下去露出了手臂，白皙如玉。

　　他睁开眼睛看着她，媚眼如丝，看得人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