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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素灌下退烧药,第二天便退了热。只是精神还有些不太好,早晨的药喝了又吐了,勉强吃了些粥,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

  宁子漠差人来问好些了没,她不让丫鬟乱说,只说是退了烧,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小环又熬了药端过来,盛了一小碗,白若将它捣冷一些,便端到谭素的床前。刺鼻的药味一直充斥着,难以入口,谭素胸口一闷,险些又吐了。

  “大人,多少喝一点吧。”

  谭素都明白,只有强迫自己喝下去,才能好起来。所以她只能强行压下那股难受,伸手去接那药碗。

  白若赶紧躲开她的手,“大人,这药碗烫得很,还是奴婢来端吧!”

  谭素难得露了一丝笑意,转手拿了汤匙,舀一勺起来,吹冷,屏着鼻息灌下去。那味道苦中带腥,令人作呕,她又强迫着自己喝了两勺,整个脑袋都喝得晕乎乎的,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有脚步声响起,谭素抬头看去,正好瞧见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眉眼。她愣了一下,手里的汤匙从手中脱落,掉进碗里“汀”的一声脆响。

  丫鬟们连忙行礼,“拜见相爷。”

  宁子漠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和往常似乎有几分不同,可又说不清楚是哪里不一样。他伸手接过白若手里的碗,很自然地坐在谭素床边,“好些了吗?”

  谭素胸口又闷了几分,梗着难受,却还要卖着笑脸,“托相爷的鸿福,已经好很多了。”

  宁子漠轻笑了一声,也听不懂里边藏着什么意思,他仔细将汤药吹冷,喂到谭素嘴边,“来,把药喝完。”

  谭素受宠若惊,强撑着坐了起来,“相爷这哪使得?还是我自己来……”

  宁子漠也没反对,任由她将药碗接过去,然后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事情,“我给林小莲寻了个风水宝地葬了,也吩咐了看墓人多照料些,逢年过节会给她烧点香蜡纸钱。”

  谭素嘴角有一瞬间的僵硬,又恢复了她惯用的讨好笑容,“相爷对她也全是仁至义尽了,是她自己没有福分,没能留在相爷身边。”

  宁子漠垂眸,握着她的手,神情变得认真了许多,“素素,在你心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谭素连忙陪着笑脸,“所有人都知道,这世上无人能及相爷风采,权势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那你怎么想。”

  她说起这话来脸不红气不喘,一本正经,“谭素一直都敬仰着相爷,把相爷当心中的神明,愿为相爷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宁子漠又轻笑了一声,长长的睫毛掩住他眼底的冷意。

  谭素意外地发现,他的侧颜比他的正颜还要动人心魄,每一笔都是上天最好的杰作,集所有的绝世风华于他一身。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扳指,眼眸含笑,他的薄唇好像压着什么,似乎下一刻就会爆发出来,却又始终没有爆发出来。

  谭素总有种已经被他看破了的错觉。

  “素素啊,总应该有一个理由才对。”他像狐狸一样眯起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无论是为钱,为权,还是为了什么,总该有一个理由。”

  宁子漠终于,问到了这个问题。

  谭素已经准备好了无数的策略去应付,所以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相爷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他轻轻捏着她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睛,“那我就再说清楚一点,我从来不相信一个人会没有目的地对另一个人好。就比如你跟在我身边,总应该是图点什么,可你不图我的人,也不图我的钱,还能图什么?”

  她突然笑了,有几分讨好的谄媚,“还能是图什么?当然是图荣华富贵了,相爷权势这么大,明眼人都会选择相爷当靠山。”

  宁子漠嗤笑了一声,捉住她的眼睛不放,眼底的冷漠显露无疑,“可你来了两个多月了,从来不曾问我要过什么,半句都没有。”

  谭素哑口无言,她睁大着眼睛不敢眨眼,连瞳孔都不敢颤动一下。她害怕她眼睛里一丁点细小的变化,都会引起宁子漠的怀疑,然后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怎么?你平时不都很能说的吗?”

  她突然起身,强撑着下地,跪在他面前不停地磕头,“请相爷恕罪!”

  宁子漠面色如铁,冷如玄冰,“什么意思。”

  “请相爷恕罪!”她战战兢兢,期期艾艾地道:“不是谭素没有所求,而是谭素所求的东西,太过于痴心妄想、大逆不道,才迟迟不敢在相爷面前提起!”

  她的这一转变,让宁子漠有几分意外,“起来说话。”

  “不将事情说清楚,谭素绝不起来!”她趴在地上,瘦弱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让人心疼,“谭素自小当男儿养大,心志一直不同于寻常女子,又因无法考取功名而致家父惨死,所以心里一直有个心结。”

  宁子漠静静地看着她,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大聂不允许女人做官,本身就是对女人的歧视,这世上并不是只有男人才有无双智谋,女人也一样可以有!谭素并不想承认自己比男人差,所以一心想以女子的身份考取功名,入朝为官。”她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大有以死明志之意,“放眼整个朝堂,仅有相爷有能力实现我的心愿。所以谭素一直尽心尽力地服侍相爷,从未有过异心。只是羞于自己的痴心妄想,迟迟不敢开口,还请相爷明鉴!”

  那声磕头“砰”的一声脆响,她浑身都在战栗着,不敢抬头。

  宁子漠最终还是没忍心让她继续跪着,伸手将她捞起来,抱着放在床上。她的手很冷,不知道是受了寒气,还是被吓的,一直捂不热。

  “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他垂着头握住她的手,明明那么小一双,却没办法捂热它。

  谭素脸色苍白,额头上都出了冷汗。

  宁子漠盯着她的手出神,幽深的瞳孔不知藏着些什么,叫人捉摸不透,“素素,下午随我去一个地方吧,我等不了了。”

  明锐的感官让她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冷不丁地战栗了一下,仅这细小的动作都有可能会致她于死地。

  “相爷……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宁子漠轻笑了一声,似是漫不经心,“带你去一个能证明你清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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