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王家安略一愣神的功夫，少佐开始绝望的进攻。家安本能地横刀磕住劈头斜砍来的武士刀。两把刀铛的一声撞在一起，震得家安两臂发麻。

　　两个人近在咫尺，互相盯视着，都使出了全身力气要压住对方的刀刃。家安明显感到自己的力气不如对方。他手里的刀被慢慢推回来了。那锋利的刀锋也离自己的脸颊越来越近。

　　王家安一急，脑海中闪过爷爷教给他的一个绝招。

　　王家安使尽了蛮力往回压鬼子的军刀，鬼子也用力往外推。就在双方用尽全力的时候。家安身形往旁边一闪，猛一撤刀。少佐正在凝神发力，不想对方忽然撤刀。由于惯性作用，他不由地往前踉跄了几步。

　　王家安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矮身一个旋刀就削到了少佐的腹部。那少佐又往前走了几步，低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肠子内脏慢慢流出来。

　　四周充满了血腥气。少佐终于支持不住，拄着军刀跪了下来。他慢慢挺直了脖子，像是在等待什么。

　　家安立住身形，稍一犹豫，一咬牙就手又是一刀。少佐那戴着战斗帽的脑袋一下滚出老远。随即一滩污血也跟着喷了出去。

　　王家安喘息着，扔了刀，然后精疲力尽地靠在车厢上大声哭叫：“爷爷，哥，姐姐，小龙小凤，我给你们报仇了！”

　　夜色沉沉的鲁南某地，天黑的如同浓墨。国军敢死队向日军油料库驻地匍匐前进。那营地中临时搭起的木塔楼上，鬼子的探照灯扫过来，大家赶紧就地不动。王家平趴在胡福奎旁边，紧张地看着不远处的铁丝网。他强迫自己咬了咬下嘴唇，脸上显出疼痛的表情。探照灯晃过，国军士兵又快速地动作起来。

　　寒风飘过，地下摇曳的野草给战士们带来很好的伪装。这是一个战线后方的物资集结地。至少有一个中队的鬼子在看守这些物资。行前，不管是季虎亭还是敢死队长曲飞，以及敢死队里每一个人，都知道战争残酷，这一去能回来的人不会很多。

　　躲避探照灯的时候，王家平趴在那里想起敢死队出发时的情景。

　　那是一座年代久远的关帝庙，祭台上坐着夜读春秋的关云长。周仓站在一旁手持青龙偃月刀，威风凛凛。这庙宇看起来好久没人打理，神像间蛛网飞絮的不少。

　　团长季虎亭站在祭桌前端一碗酒，朗声说道：“弟兄们，我长话短说！大家一人一碗酒，喝下去提神御寒。这一去，万一谁有个马高蹬短，只要我季虎亭活着，我就会设法照顾好他的家人。”

　　“凌晨三点钟准时发起行动。天亮前撤离。带队指挥官是曲参谋。他虽是黄埔七期的天子门生，却能毫无怨言地在咱这杂牌军呆着，有勇有谋打仗不怕死。这就和着咱们弟兄的脾性了。日久见人心，敢死队所有人都要无条件服从他的指挥。否则回来别怪老子不讲交情。下面，请曲参谋讲话。”

　　佩带少校领章的曲飞也是一身灰土布军装，并没有某些黄埔生自认高人一头的优越感。他先敬了一个军礼才说话：“各位弟兄，行动方案我已经和大家说清楚了。日军的油料物资，就是他那些坦克战车还有飞机汽车的粮食。没了这些粮食，那些战车坦克就寸步难行成为废铁。所以我们的使命是光荣的。在我这里，没有什么杂牌嫡系，我来就是跟着团座打鬼子。希望大家别把我当外人。现在是六点半，半个小时内整理好行装。每人六颗手榴弹，一把驳壳枪一把大刀。带好破铁丝网用的钢钳。我说完了。”

　　季虎亭端起酒碗：“来，大家把这碗酒干了！”

　　敢死队是经过了四五十里地的潜伏夜行才摸到这里。凌晨时分，大家已经慢慢爬到了铁丝网根前。黑暗中，有两把钢钳开始剪铁丝。探照灯扫过来，钢钳马上停下。

　　曲飞趴在旁边催促道：“动作利索点！”

　　铁丝网里面是木栅栏，身穿兜头军大衣的鬼子哨兵抱着枪在转来转去。不远处堆满了密密麻麻的汽油桶，还有守备部队的十几顶帐篷。匆匆钉成的木塔楼制高点，显然是抢掠了百姓的木材。那上面除了探照灯，还有一挺九二式重机枪俯瞰着整个营地。

　　按照预定计划，趁探照灯转过的功夫，几个老兵手提匕首，哈腰上去无声无息地干掉了两个哨兵。但是大家没料到，汽油桶堆里鬼子还布置了暗哨。暗哨发现了爬进营地的国军，立刻开枪示警。

　　暗哨的枪声使得鬼子塔楼上的探照灯迅速转过来，重机枪接着响了。几个敢死队员躲闪不及被打倒在地。曲飞几个翻滚避开子弹，一下滚到了汽油桶边上。这里虽然不是死角，鬼子的机枪却不敢贸然扫射。他们害怕打中汽油桶引起爆炸。

　　王家平看着曲飞蜷伏在汽油桶下面，伸出中正式步枪一枪就把探照灯打瞎了。王家平迅速地弯腰跑到曲飞身边。

　　曲飞端着枪低声喊道：“快，手榴弹！”

　　这时候，鬼子的守备队已经端枪冲了出来。歪把子机枪开始吼叫。更多的鬼子则端着刺刀拼命地跑过来保护油料。国军敢死队用手枪和大刀和敌人拼杀，黑暗中不断地有人倒下。

　　曲飞又喊：“快，他妈的手榴弹！”

　　王家平还是有点紧张，加上天冷，怎么也不能利索地解开手榴弹袋。曲飞气急了，大骂道：“滚一边去！”

　　曲飞一脚踹开了王家平，放下枪解下自己的手榴弹。一共三颗。用布带匆匆一捆就拉了弦。

　　汽油桶爆炸了，掀起了冲天的火光。很多国军敢死队员和守卫油料的鬼子也被炸死。整个营地顿时成了一片火海。

　　没死的鬼子们疯了，他们毫不犹豫地杀死所有见到的非日本人。

　　胡福奎打光了手枪子弹，在用刀砍杀鬼子。看得出他身形娴熟，进退有据。然而，混乱中胡福奎还是被一个鬼子从背后捅了一刺刀，他虚晃了一下，更加不要命地轮着大刀。两个鬼子兵一前一后，把两把刺刀插进胡福奎的身体。

　　已经被惨烈的拼杀场面吓懵了的王家平看着班长被杀，这时才大叫一声：“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