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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她的喊叫吓住了,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

  我不明白,按她说的明明是弟弟放火把人马厩给烧了,为啥是我的错?

  祖母推了我一把:“青儿,你先带弟弟去歇息。祖母与你娘亲说话。”

  我点头应允,欲去牵苏景天的手。

  却被母亲厉声喝止:“你这哑巴,别碰我儿子。”

  要是外人这么骂我,祖母准会撸起袖子骂得人家抱头鼠窜。

  可说这话的是我亲娘,祖母也不知该咋办了。

  我躺在床上哭了一宿,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

  深夜时分祖母才躺在我身侧,长叹一声将我搂入怀中:“青儿莫怪你娘,她这些年也不易。”

  次日我如常做活,对母亲视若无睹。这些年她从未关心过我,如今反倒说我是哑巴。

  哑巴又如何?我只需祖母,不愿认这个娘亲,她不配为我母亲。

  母亲归村数日,忙于为苏景天找私塾先生,又带他走街串巷拜访亲戚。

  八岁的苏景天被她娇惯成性,自诩是大城来的贵公子,处处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架势,很是看不起村中孩童。

  这日他坐在槐树下,炫耀着自己的糖果:“这可是我娘从城里买的蜜饯,甜得很呐。”

  他含着糖果,满脸得意。

  张婶家的小孙子李小虎馋得直咽口水:“苏景天,你吃完了给俺尝尝呗。”

  苏景天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去去去,你个乡下人连糖都没吃过。我才不给你吃呢,你自己去啃萝卜吧。”

  李小虎翻了个白眼:“俺是乡下人,但俺家可没有克死爹娘的哑巴姐姐。”

  李小虎说完在原地手舞足蹈地唱道:“苏景天姐姐是哑巴,哑巴的弟弟叫苏景天,苏景天拿着小蜜饯,他给哑巴当弟弟。”

  苏景天被他气得七窍生烟,捡起一块石头就朝他脑袋砸去,边砸边喊:“你姐才是哑巴,我没有姐姐!我娘说那是讨债鬼,她早该死了。”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你这个臭乡下野种!”

  待大人发现时,李小虎头上已被苏景天砸出一个血窟窿,鲜血直流。村里人七手八脚地把他送去了医馆。

  当日午后,我回家发现灶间未生火,祖母和母亲也不在家中。

  夕阳西沉之际,祖母与母亲终是归来。母亲揪着苏景天的耳朵,强迫他跪在堂前。

  我正绣着荷包,眼皮也未抬一下。

  母亲歇斯底里地怒斥道:“你这孽障,为何要砸伤李小虎?可知为让你回乡读书,我付出了多少心血?”

  “你就不能安分守己些?如此在村中结仇,日后何以立足?”

  苏景天指着我,撇嘴道:“都怪她,旁人才骂我的。李小虎先说我有个哑巴姐姐。娘不是说她来讨债的吗,何不让她去死?”

  “我不要这样的姐姐,我要父亲,不要姐姐!”他倒先委屈地哭了起来。

  祖母面色铁青,平生第一次斥责了弟弟:“休得胡言,盼儿乃是良善之辈,岂是讨债鬼!”

  母亲听闻因我而起,怒火顿时燃起:“苏盼儿,莫非我前世欠你的?你非要克死我和你弟弟不可?你可知因你我受了多少苦楚?”

  我将绣到一半的荷包放入针线篓,随后看向跪在地上的苏景天。

  他肥胖的脸上不见半分稚童可爱,只有粘稠的鼻涕,和被肉挤成缝的眯眯眼。

  大嘴哭嚎不止,我说不出对他的厌恶。

  “那就让真正的讨债鬼断子绝孙,活不过十六岁吧。”

  我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近乎诅咒一般的话语。

  因常年不语,我声音嘶哑,屋内四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祖母冲上前来抱住我:“盼儿,莫要说这等话,我家无人是讨债鬼。”

  她如中邪般不停念叨:“童言无忌,上天莫怪孩子胡言,老身替她赔罪了!”

  祖母跪地叩首,须臾间额上已现青肿。

  我心疼地欲拦,她却想拉我一同跪下:“苏盼儿,你给我跪下叩首,向上天说你方才所言皆是胡言乱语!”

  我执拗地不开口,仿佛又成了哑巴。

  母亲倒是笑了:“娘,既然她敢诅咒,那咱就看看上天是否开眼。”

  “你放心,这贱丫头若真没了,你还有女儿,还有金孙,都会养着你的。”

  祖母未理会她,摇晃我的肩膀:“盼儿,你可改口?”

  我依旧沉默地摇了摇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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